「我才沒胡說哩。」
娉婷扁著嘴,仰頭看著她爹爹,道:「我娘說的,以後我要做二哥哥的夫人,住進可大可大的府裡呢。」
「還胡說!」
戚秀林坐不住了,蹭地一聲站起,朝著跟進來的奶孃和丫頭們喝罵道:「你們這起嘴碎的小娼婦,平日裡怎麼帶小姐的,讓她滿嘴胡唚。每人罰半年米銀,各領二十板子。」
說這話的時候,戚秀林偷摸瞅向沈夫人,心跳的極快。將娉婷許配給麒麟,是大伯寧國公的意見,畢竟這孩子以後是要承襲安國公的爵位的,可就怕人家國公爺看不上戚家這沒落小戶。
這本是家裡人私下裡商議的事,並不敢拿出檯面說,誰料夫人嘴碎,竟給這丫頭說了。而這蠢丫頭竟當著沈夫人的面嚷出來,萬一叫國公爺曉得,還不知道會怎麼輕賤戚家。
「走走走!」戚秀林疾步過來,一把拉住女兒的小胳膊,將孩子往出拖,嘴裡罵著:「越發不成體統了,給我去抄《女則》,抄不完不許吃飯!」
「舅舅,你弄疼妹妹啦。」
麒麟聽見妹妹大哭,很是心疼,忙跟在舅舅身後往出走。不就是抄書麼,大不了他幫著妹妹抄。
……
沒了孩子的哭吵聲,屋裡很快就恢復了安靜。
吳遠山清了清嗓子,翹起二郎腿,瞧著自己的鞋尖,有意無意地說了句:「你瞧著那丫頭如何?」
沈晚冬瞅了眼那男人,笑了笑,沒說話。
吳遠山若有所思一笑,嘟囔了聲:「聽說肅王家的郡主今年也有五歲了,樣貌秀美絕倫,知書達理,是個真正的千金閨秀。」
「是麼。」
沈晚冬垂眸抿茶,淡淡一笑:「吳大人從不來戚府,今兒怎麼有空造訪。」
「你瞧瞧。」
吳遠山從袖中就掏出封摺好的桃花箋,兩指夾著,扔到沈晚冬腳邊。他嘴角勾起抹嘲諷之笑,懶懶地靠在背軟墊上,品味著這絕美女人的驚詫與悲哀。
「這個字,你比我熟吧。」吳遠山嗤笑了聲,這信上寫的東西,不僅僅是要他對付唐令那麼簡單,還有點……麒麟的事。比如當日孩子失蹤,某人是知道原委的,可什麼話都沒說,心裡想要成全吳家父子團聚,誰料半路殺出個唐令……
言語刻毒薄情,讓人咋舌。
吳遠山長嘆了口氣,幽幽道:「我是沒法子選擇了,只能當狗。沈夫人那麼聰敏,見識非凡,想來是知道侯門深似海是什麼意思,哎,本官不知道有沒有命等著瞧國公爺娶名門淑女的場面,想來大梁都會震動吧。」
「別挑撥了。」沈晚冬捂著發悶的心口,冷聲道。
「沒挑。」吳遠山鄙夷一笑,淡漠道:「送你四個字,好自為之。」
「行了。」
沈晚冬猛地起身,誰料起猛了,再加上身子有些不舒服,差點跌倒。她瞧見吳遠山依舊端坐在椅子上,面帶微笑地品茶,完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晚冬有些反胃,拿帕子捂住口,悶頭往出走,冷聲道:「小曾氏我已經帶來了,想來吳大人和戚大人有話問她,妾身就告辭了。」
「等等。」吳遠山忽然開口,語氣依舊陰森輕狂:「夫人臉色不太好,是被氣著了麼?」
「沒有。」
沈晚冬手附上小腹,轉身,看著得意洋洋的吳遠山,淡淡一笑:「妾身有了身孕,有些不太舒服罷了,大人不必擔心。」
「你!」
吳遠山一愣,原本上揚的唇角登時冷住,他目中似有些許痛苦和憤恨,冷哼了聲,咬牙一笑:「那恭喜國公爺了。」
夜涼如水,一彎狼牙月高懸天邊。
即使已經立夏了,到了夜間,還是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