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握緊了陸遠白的手。
屋外的老鴉愈發聒噪了,好似聞到了這間屋子的死氣。傅久久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這間靜謐的屋子裡想起,有些蒼白無力,“還有辦法的……”
巧工垂著頭,也不知聽見沒有。
夜深了,月上中天。傅久久和陸遠白退出屋子,將世界留給二人。草垛子凹下一塊,是傅久久剛剛坐過的地方。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拔著野草,一根一根的,做蚱蜢玩。
“久久,我很高興。”陸遠白突然把一支小蟋蟀湊到她面前,蟋蟀很小,很多細節被省略,並不好看。
傅久久抬眸看他,他不是表情豐富的人,此刻也看不出他高興在哪裡。
像是回答她心裡的問題,他又串了枝花,有點像鈴蘭,別在傅久久的髮鬢邊,“你剛剛的話,我很高興。”他頓了頓,“可你現在不高興。”
久久攏了攏快掉下來的鈴蘭,抻了抻腿,“我只是覺得她和我有點像。”
“不像。”少年羞澀又矜持地笑,“你比她好看。”
這只是哥哥對妹妹的讚美。
傅久久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直至它成為真理。
是的,就像縹緲海海族的盛宴上,她輸了挖蚌的比賽,可他卻舉起她,在所有海族的面前,用她從未聽過的大聲喊道,“久久才是第一!”
天色亮了,傅久久和陸遠白坐在草垛子上,回憶著小時候的事,直到天明。
巧工從屋子裡出來,看不出什麼變化,沒有久久想象中的淚痕,反而是眼底下的青黛,濃得化不開。
她又要去城裡了。傅程騫不知道她去幹什麼,只以為她去山上採藥。
傅久久棋藝不太好,觀棋卻是行家。從昨日的棋局來看,就算再下一百盤,也是枉然。但她沒有說,就算說了,巧工也會熟視無睹。
巧工走過來,日頭初升,橘色的光撒在她的臉上,平添幾分柔和,“昨日,你說有辦法……”
看來她還是聽見了。
久久有些愧疚,其實那句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並非沒有辦法,雖然那個辦法是現成的。
“贏了恆晉就成。讓遠哥哥陪你去吧。”
“你不去嗎?”在巧工的印象裡,兩人該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才是。
久久看了陸遠白一眼,陽光反射在她眼睛裡,帶著溫柔的味道。她搖搖頭,“總得有人照顧他。”她指的傅程騫。
她不能為他緩解痛苦,但砍柴倒水還是能做的。
巧工望著她柔和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麼。
“謝謝。”傅久久和陸遠白不欠他們什麼,這句謝,她道的真誠。
久久彎了彎嘴角,跑到陸遠白身邊,湊到他耳旁對他說著細碎體己的話。巧工望著橘光下的兩人,眼底流過一絲羨慕。
傅程騫精神稍好,和巧工盡東道主之誼準備了簡單的早膳。傅久久餓得急,還沒嚐出蔬菜到底長得好不好就吃完了。陸遠白將自己的茶葉蛋兜到她碗裡,久久一口一大半。
進城要儘早。巧工和陸遠白也不耽擱,吃完就走。傅程騫又說了一些請陸遠白照顧包含的話。
臨走前,巧工踮起腳,輕輕在他額上印上一吻。傅久久拉著陸遠白識趣地走開。
“一定要等我回來。”
“嗯,一定。”傅程騫溫雅地笑。
“要醒著等。”
“好,一定醒著。”
有巧工的帶領,他們走捷徑,倒省了不少時間。
陸遠白得了傅久久的叮囑,不能離開巧工身邊。他落在巧工後面,保持一丈的距離,不落後,也不親近。
仍是昨日那間客棧,恆晉換了身衣裳,晃著摺扇,端坐在昨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