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清淡而堅定,如他一慣的作風,只要決定了的事,從來沒有敷衍。
蘇淑妃忙抬手挽他起身,心中竟狠狠的一酸,眼中的淚禁不住便落了下來。
夜天凌低聲道:“母妃……是我沒有保護好十一弟,我……”面對一個母親,向來堅硬的心中似乎也有那麼一處會軟化,然而該說什麼呢?能說什麼呢?縱自責千遍,又於事何補呢?多少個夜裡不眠,多少次也想借酒消愁,只是都無益。誓在必得啊!有時候他心裡只餘了這四個字,堅冷而狠硬的深刻在眼前,直滲進骨血裡去。
片刻的失態,蘇淑妃很快恢復了平靜,她柔聲道:“這不怪你,自從澈兒真正領兵,我便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日,雖然總想攔著他,但我還是放他去了。他若是個女兒,我怎麼也時時護他在身邊,但他不是,他是天朝的皇子,馬踏山河,逐敵護國,這是男兒的志向。我雖終究是留不住他,但卻替他高興,你們之中,我的澈兒是活的最瀟灑最快樂的孩子,因為他一直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我是他的母親,沒有人比母親更瞭解孩子,只要他心裡沒有遺憾,我便也放心了。凌兒,你不必自責,若看不透,生之苦痛遠比死亡更甚。”
夜天凌靜靜聽著蘇淑妃的話,緘默沉思,而後淡聲說道:“母妃所言,孩兒受教了。”
蘇淑妃微微一笑,卻又嘆了口氣:“但我卻不放心漓兒,澈兒向來跟你在一起,縱有年少氣盛的時候,骨子裡終究是穩當的。但漓兒自小被我寵的無法無天,皇上也縱容他,著實叫人擔心。如今在朝中,你要幫我多看著他。”
夜天凌微緊了緊眉梢,近來已接連幾日,十二皇子頻頻奏本參劾,先前羈押在大牢的邵休兵等人被連加重罪,刑部迫於這等壓力,將其由原本判定的奪爵流放直接改判斬監後,秋後處決。緊接著便有與蘇家關係密切的幾位殿中侍御史,聯名彈劾工部年前修繕宣聖宮北苑宮殿時貴買木材,以次充好,私吞造項,而當初負責此事的正是殷監正的長子殷明瑭。此雖確有其事,但殷家這些事既敢做,自然做的天衣無縫。
殷明瑭有驚無險,只是被弄得灰頭土臉極狼狽,惱羞成怒中亦指使官員上本行參,暗地裡直指十二皇子在天都飛揚跋扈,行事張狂,有失體統。
這樣幾次下來,朝堂上風起雲湧火星迸射,一向處事中和的蘇家大有與殷家勢不兩立之意。天帝近來龍體欠安,已多日不曾早朝,見了幾道這樣的摺子大為光火。夜天凌冷眼看十二鬧的厲害,即刻命褚元敬在御史臺設法壓下那些御史,又看似隨意的與鳳衍閒聊了幾句。鳳衍深明帝心,自然會意,此後十二皇子的奏本只要到了中書省便留中不發,殷家這類的本章當然也過不了這一關。
起初殷家尚不善罷甘休,倒是衛宗平看得明白,暗勸殷監正不要憑空樹出蘇家這樣的強敵。殷監正亦顧慮事情若真鬧大瞭如何對湛王交待,因此偃旗息鼓,悻悻作罷。
十二被連壓了幾道本章,知道鳳衍還沒那麼大膽子作這種主張,直接找到凌王府。夜天凌深知他那性子和十一不同,桀驁難馴,最是吃軟不吃硬,索性來個避而不見,只是卿塵笑吟吟的迎了出去。
卿塵將十二請到四學閣,命人備了好酒陪他閒聊。廊前清風徐徐,幽靜的縵紗淺影中十二對著卿塵款款淡笑,再看看她嬌弱的身子,便是真有滿腔火氣也發不出來了,一時氣悶,只低頭自斟自飲。
想當年初到天都,卿塵與十二並騎同遊,笑鬧玩耍,最是暢快,極少見他如此神情落落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悶酒易醉,她怕十二喝多,便故意尋些當時的趣事引他說話,十二倒也應景,她說,他便答,只是那酒仍舊一杯杯的飲,不曾停。誰知幾句下來,難免便提到了湛王府,十二斟酒的手一停,卿塵的話語微微一頓。
靜了半晌,卻是十二先開了口:“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