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亂夢吧……”之揚顯然又是一句玩笑話。
“對,春天亂夢。夢見有人把我帶到天堂去了。”
“亂說。天堂是什麼,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白痴啊。”
“知道還這麼說。”
“天堂怎麼了?你又不知道我說的天堂是什麼意思。你才傻哪……”夜開花說著,身子又往之揚身上靠。接著又說:“天堂真美,還有好多蝴蝶……”
之揚不再去接她的話,權當是她自說自話。
第二章
回到固湖,夜開花讓之揚帶著,匆匆趕回家,把海紅的事情跟母親說了。傳秀已經去過工廠,從之瑛哪裡得到訊息。心裡正掛記著,也希望夜開花能找到海紅,並且帶她回家。
如果換了是夜開花,傳秀可能沒那麼擔心。海紅膽子小,她怕女兒在外吃什麼苦頭。
見夜開花沒帶海紅回來,先是一頓埋怨。後來經之揚一解說,心裡稍安了。
“之揚,如果你見到海紅,務必勸她回來。”
之揚應承著。不過之揚心裡明白,海紅雖然平時不怎麼說話,但她也有犟的一面。如果海紅和自己一樣是下了決心要出去,叫她回來恐怕不那麼容易了。
有些話覺得還是不說為好,多說了,免得大人們擔心。
和傳秀說了一些話,之揚問起阿明。傳秀說阿明和他父親這些天就在山上,眼下春茶正是採摘的旺季,要不是海紅的事,今天她也上山了。
“姐,我想去清水岙看看,你去不?”
之揚想去清水岙,他問正換好衣裳的夜開花,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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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早了,他們也應該快下山了。我做飯。之揚,晚上就在這裡吃。”傳秀說著,開始洗鍋做飯。
“那我先回家一趟。等會過來。”
之揚剛走出大門,夜開花追了出來。
“之揚,你去了不會不來吧?”
“不會,我去去就來。”
上次之揚回家,春花春草還在整裝出發中,眼下已是春意盎然。這個時節,是山村最為妖嬈時。
之揚特意走提花山下的小路回家。才出幾步,忽又想起往日的事情來。想起梅子,想起廣祿閶門,也想起閶門裡的閣樓,還有那棵香樟樹。
這是一份抹不去的記憶。儘管之揚不是有意要去記它,而是受風這麼一吹,內心的意味自然而然慢慢地往上飄了。
記憶裡的東西不盡然是美的,然而一旦成了記憶,搶先出來的肯定是最容易打動人的方面。
和一年前相比,場景沒有變,人變了。梅子從這個場景裡的主角變成了虛無縹緲的影子。那次之揚去見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到往日的那種深情,那份甜蜜。但結果是讓之揚大失所望。
曾經也有好些日子,之揚為梅子傷心難過。
再回頭仔細想來,自己走過的那些日子,之揚覺得應該感謝工地上那份艱辛的工作。為梅子而情緒低落,之揚需要找到一種發洩。之揚沒處發洩,只能來折磨自己的肉體和思想。他拼命讓自己身陷於疲憊之中,不去想,無力無心去想。久而久之,那份體力勞動成了之揚另類的,特殊的安慰。
之揚原地站著,回頭順眼朝下荒地村望去。之揚望不到廣祿閶門,廣祿閶門這會被隔壁大六房的房子擋著,連個屋頂也看不到。之揚能望到的,只有廣祿閶門旁邊的香樟樹。
那隻老斑鳩的窠被自己捅散了,那老斑鳩可能也沒能活多長時間,死了。年輕的斑鳩不知道有沒有再在那樹上做窠;也許做了,也許沒做。
望了一會,想了一會,之揚回身朝自家屋子走去。
之揚進自己閶門,看到妹妹之琴和之若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