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像沒有盡頭的夜色。
彷彿聽見什麼,忽然問,往某個方向看去。
“杜畫師?”
她回神,上前拱禮笑道:“早啊,阮爺,今天你簡直是讓我看傻眼了呢。”
“看傻眼?”他皺眉。
“是啊,杜某還當自己女扮男裝夠俊了,沒想到阮爺看起來真是……讓我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形容的好看啊。”她笑道。
公然的讚美讓他臉龐抹上惱色,尤其言語曖昧輕佻,像存心吃他豆腐,令他聽了就心生反感到極點。
“杜畫師,你要油嘴滑舌也行,別拿我來作文章!”他喚來陳恩攙扶進轎。
“杜畫師,辛苦你了。”鳳春小聲地說。
“哪兒的話。”她微微笑著:“只是,鳳娘,你把阮爺弄得這麼的垂涎三尺,也真是用心良苦,就連我也差點失神了呢。”俊啊俊啊,她最貪戀美色了,能被她認可的美色至今只有一個,現在再加一個阮臥秋,可就是兩個了。
鳳春當她是玩笑話,拉著她跟著轎後出府。
原本,杜三衡就走著慢,她邊搖扇邊踏實地走著,走著走著,轎子離她愈來愈遠,鳳春、陳恩緊跟在轎旁,後者忍不住回頭,又氣又惱道:
“杜畫師,你就不能定快點,偏要跟爺兒作對嗎?”
“這哪是作對?我走路一向就是如此嘛。”她不以為意地笑道。這些日子,陳恩這孩子簡直成了第二個阮臥秋,動不動就對她皺眉惱怒,一轉身面對阮臥秋時,激動迷戀崇敬愧疚樣樣都來,簡直毫不掩飾。
要她說,她若是阮爺,又沒失明的話,一定會趕緊斥退這孩子,免得哪天半夜醒來發現有人要霸王硬上弓。真的,有時真會以為陳恩對他懷有不正常的心態。
“陳恩,讓轎伕慢點。”阮臥秋吩咐,等她緩步跟上後,他才沉聲問:“杜畫師,你說田世伯收購鋪子裡的所有顏料,就是要逼你到田府作畫嗎?”
“是啊是啊。”她跟鳳春眨眨眼,皮皮笑道:“杜某也說過,我一向只畫潘安郎,要我面對老頭子,那我真是靈感全失。現下,我手頭的顏料也沒了,店家又扣著不給賣,自然只有請阮爺出面談了。”
“你的語氣倒是一點也不緊張。”
杜三衡笑道:“阮爺,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天塌下來,有高的人頂著,永淹上岸,沒船坐,抱著浮木也行,反正這世上就這麼樣兒,船到橋頭自然直。杜某要真不幸,非得幫田老爺作畫,那我也只能暫時學阮爺一般,當個盲眼人了。”
話方落,轎窗內立刻射來兩道火辣辣的視線。她不懼,反而樂得很,即使明知他看不見,仍是對上他的眼。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雙眼竟意外的漂亮,怎麼她都沒察覺呢?
“你挑著旁人的痛處不放,對你來說有好處嗎?”他咬牙問。
“是沒好處,可阮爺,我挑中了你的痛處嗎?”她反問:“我聽二郎提,你雙眼均盲,全是為了救一條被冤枉的性命,當時你若沒有策馬赴法場,就算聖旨下來,也是遲了一步,你的眼睛換來別人一條命,值得嗎?”
轎內半晌沒有吭聲,最後,才聽他怒聲道:
“二郎太多嘴了!”
言下之意,她也可以閉嘴了!她摸了摸唇,唇勾起笑,再度往轎窗看去。
他的側面廓線若隱若現的,一會兒廓線柔軟俊秀,一會兒又顯得剛毅正氣,簡直變幻莫測了。這幾日,手頭的顏料還剩一點兒,但在秋樓內已不再作畫,就這麼邊喝酒邊打量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他本人離高麗紙上的畫像愈來愈遠,讓她暗暗吃驚,懷疑自己的功力一退千里。
初時,她以為光線不對,試著左右從視窗照進的陽光,後來又覺得他唇形線條不對稱,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