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要關,我們也沒法子。」謝珣兩道長眉微動,看著眼前燭火輕曳,夜幕生涼,他壓下心中的一絲悵然,輕籲口氣,「休息吧,我回去唯一能做的便是勸陛下無論成德有什麼動靜,都不要理會。魏博盧龍的節帥都是老病侵奪之人,機會還會有的,先看看淮西如何了。」
脫脫悻悻哦一聲,眨巴下眼:「你差事沒辦好,聖人會不會把你流放嶺南呀?」
謝珣指尖輕彈她的臉:「會啊,那裡瘴氣叢生,野獸出沒,十里八里都不見人煙,連個花粉鋪子都沒有,你還跟不跟我去?」
天呀,那是什麼鬼地方,這天底下,還有比御史臺更鬼的地方?脫脫為難極了,滴溜溜的眸子亂轉:
「可是,你不能求文相公嗎?讓他替你說話,他是首相呢!」
謝珣淡笑看著她。
見他意味不明,脫脫的小嘴立刻上揚,在他臉上親一口:「你放心好啦,你要是去了嶺南,我呢,給你寫信便是了。」
燭影又是一動,咦?怎麼黑了?聽得咣啷一聲,也不知什麼東西是破窗而入,還是出去了,脫脫只覺衣裙都跟著飄了起來。
糟糕,有刺客!
「找我的劍!」謝珣的聲音是從外邊傳進來的。
脫脫一個激靈,憑著記憶,快速從枕旁抓起謝珣的佩劍,從視窗跳出,噌的拔出,寒光一閃,如秋水照人。
這一陣聲響,驚動了謝珣帶的禁軍和吉祥,眾人忙各自找兵器。
兔起鶻落,刺客身手矯捷得很,一劍落下來,謝珣用順手抄起的燭臺一擋,劍氣劃傷了手臂。
見謝珣手裡無利器,刺客冷笑,再要揮第二劍,丁零一聲,被人直迫眉心挑開,是脫脫。她小臉肅殺,漂亮地挽了個劍花,一錯身子擋在了謝珣面前,大聲喊:
「來人,有刺客!」
話音剛落,劍被謝珣奪去,一出手,便格外得凌厲,劍光所至,寒意凜凜,對方被他狠辣攻勢逼得連連倒退,不料他一貴公子,竟有這樣的身手。
鏘的一聲,刺客手中的劍被擊落。謝珣人一閃,長臂攬住脫脫往後退去,眾人蜂擁而上,擒了這人。
「說,誰派你來的?」吉祥厲聲問,一掌劈到了對方臉上。
御史臺的人,都是天生神力,這一掌下去,刺客耳鳴眼花,一嘴的血沫子:
「你死了這條心。」
吉祥露出御史臺標準的笑容:「想死?」他手一動,扼住刺客的喉嚨,對方以為他要擰斷自己脖子,不想卻是一託一頂,口中含的毒囊來不及咬破便從嘴裡滑落出來。
院子裡火把嗤嗤,借著光,脫脫才不管吉祥怎麼審刺客,她兩隻眼緊盯謝珣,下一刻,刺啦一聲就把裙子扯下半幅,纏上他手臂:
「臺主,你受傷了,痛不痛?」
謝珣薄唇微微一挑,呵斥道:「你逞什麼能?誰允許你自作主張拎劍上陣?」
脫脫好心沒好報,手一鬆,扭頭就走:「淌血淌死你。」
裙子破了,被夜風滑稽地吹起,脫脫悻悻地在心裡變著花樣罵謝珣這個黑心狗官。她爬上牆頭,索性抱膝看月亮。
月亮真美,乾乾淨淨地掛在天幕上。耳畔,是隱約的幾聲犬吠,他們一行沒住驛站,在一農家小院歇腳,但還是太扎眼,加上禁軍……恐怕早被人盯上了。
不過,怎麼就只來一個刺客呢?雖然身手了得,但也該知道此行不過送死,御史大夫是那麼好殺的?
哎呀,自己真是個烏鴉嘴,他果然被刺了吧?脫脫滿腦子想東想西,聽謝珣在跟人喁喁私語,她扭頭看,刺客蜷在地上,一個壯漢半死不活地只出氣,不進氣,御史臺的人對付刺客也有一套。
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人能從刺客嘴裡套出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