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面色不再那麼繃,盯著她笑盈盈的樣子半晌,柔和下來:「師母未出閣前據說也活潑可人,嫁給老師後,人變得端莊大方,像換了個人。我不知道她和老師到底怎麼回事,這種我也不好問老師。」
脫脫沒深究他話裡意思,不想提她厭惡的人,只催他:「我又餓了,反正你去處理你師母吧。」
「你不必改變,至少在我眼前不必。」謝珣微微一笑,脫脫叫著「知道啦」高高興興跳下床,趿拉著鞋,先往後廚跑去了:
「我要讓他們給我做饆饠吃!」
謝珣若有所思望著她跑開的身影,像在審視什麼,她衣角翩飛,如一隻花蝴蝶般美麗,可又不易捕獲,他眼中不易察覺滑過一道陰翳,臉上並無喜色可言。
第39章 、兩相處(19)
山河重起舊煙塵, 長安的這個秋天註定不平靜,神策軍浩浩東行去討伐成德不巧,這個時候, 淮西傳來訊息,節度使陳士奇病故,大將李少陽殺了其子自立為留後。朝廷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又發生了。
但兩線作戰是不可能的,皇帝窩火,只能裝聾作啞, 算是預設,把淮西李少陽的事撂手。
而魏博孫思明命長安的進奏院探子大放一陣厥詞後, 等到魚輔國統軍的訊息傳來, 爆笑不止:
「一個閹人, 也能統軍?長安的天子又瞎又聾,縱然有文抱玉謝珣這樣的名臣, 又有何用?」
這陣煽風點火差不多到時候了,雲鶴追把他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耳語幾句,孫思明當即召開帳下會議,將領們一到齊, 他陰測測道:
「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長安的軍隊從沒有渡過黃河, 殺進河北。今日,朝廷的軍隊一旦拿下成德,魏博唇亡齒寒,諸位, 當下該如何?」
長安府兵,魏博牙軍。
驕兵悍將們從不把長安放在眼裡,主帥這麼一煽動,哪裡禁得住,紛紛拔劍站起來高呼:「給我五千精騎,就能為大帥解憂!」
孫思明聞言只是振臂贊道:「壯哉!」刀光劍影間,雲鶴追被雪亮銳光折射得眯起狹長雙眸,意味不明地諷刺一笑。
孫思明服了寒食散,人雖飄忽,可冷酷的眼神卻緊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節帥府邸,金碧輝煌像宮殿一般,早逾禮制,他一身華服高坐在主位上,挨個聽人說話。
有勸他不要輕易與朝廷為敵的,囉嗦半天,無非是說朝廷收復西川浙東易如反掌。孫思明嘴角噙著一絲輕蔑,沒有反駁,只是把玩著手底的錯金豹鎮。
常年服用丹藥,讓本就性情忍酷的孫思明更添陰鷙,一雙眼睛,在殿內燭光的映照下,如閃磷火,森森冷冷。
孫思賢委婉的多,分析了一圈利弊,總結說:「天子踐祚後,任用良相,君臣戮力同心,大勢不可擋。不過,河北當然和西川浙東不同,河北立藩五十年,早有一套自己的制度規則,就算是長安,也不能輕易打破。」
奸猾,孫思明凝目盯著堂兄弟,忽的變臉,隨手就把手底豹鎮扔到他腦袋上砸出個血窟窿。殿內人大驚,又不敢勸,血嘩嘩淌個不住很快模糊了雙眼,孫思賢捂著腦門,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會散了,才被人趕緊先攙扶了出去。
這個時候,幽州節度使朱山派的使者李綸到了,李綸雖是武將,卻是書生打扮。來到節帥府,不見輕盈走動的麗影們,頂頭迎上殺氣沖天的魏博軍將,避一避,再轉頭,看孫思明一臉豬肝色的走出來,後頭跟著個坐輪椅的年輕人,面相俊秀,神情和煦,他很識相地避嫌了。
本朝律令,藩鎮之間不準互遣使者,但對於河北來說,長安的政令基本等於放屁。孫思明見到李綸,二話不說,執他手就往自己書房領,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