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吧。”莊典儒腳步沉重,緩緩的步出軍機大營的城門,蒼老的身影越發佝僂。明日就是楚離的登位大典,欽天監的禮官們通宵達旦的做著各種楚離登位的準備,各地方太守將軍全都趕回京城,等候明日的朝拜,三十萬大軍拱衛京城,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忙而不亂。而在這個時候,楚離卻騎著馬,只帶了幾名侍衛,來到了城南的湖心小築,敲響了青夏的房門。
炭火小鍋裡煮著清酒,幾盤家常小菜放在書几上,青夏將正在看的幾本遊記推到一邊,坐在書幾的一邊,拿起酒壺,為楚離斟了一杯。
楚離仍舊是那身白布棉袍,脫下了鎧甲,似乎也洗去了一身的鋒芒。他寬袍緩帶,大袖飄飄,很有一絲楚地的風情,和平日裡凌厲果敢的南楚儲君全不相似。接過青夏手中的清酒,楚離仰頭喝了一口。這酒一點也不烈,味道清純,口感純正,透著一股清香。隨手翻動了一下青夏書案上的遊記雜書,聲音淡淡的問道:“怎麼有閒心看起了這些?”
“閒來無事,隨便翻翻。”青夏輕聲說道,低頭將書籍整理好,站起身來,放到書架上,然後又回到小几旁坐了下來。
這一次死裡逃生,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空氣裡的氣氛低沉著,且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味道。不再如從前那般互相算計演戲,可是不演戲,似乎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青夏垂著頭,用小勺舀起溫水,輕輕的澆在白玉般的小酒瓶上,看著騰騰的霧氣升騰在兩人之間,眼前漸漸變得朦朧了起來。
“你是不是一直很恨我嗎?”楚離看著青夏若無其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突然開口,聲音淡淡,卻又有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壓抑,“恨我將你們莊家從齊國帶到南楚,恨我將你從齊安身邊搶過來,恨我讓你當不成齊國的太子妃?”
青夏疑惑的抬起頭來,眼尾微微挑起,看了楚離一眼。若是真的莊青夏,應該是恨的吧。可是唐小詩呢?她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經和這個男人做了敵人,處心積慮的要從他的牢籠中逃出去,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理由。實際上,就連她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又何來恨與不恨?
“既然這樣,你昨天為什麼要屢次救我?”
燈光下,青夏渾身透著一絲聖潔的光輝,白皙的臉龐有著一圈昏黃的光暈,她默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你最後,不是也沒拋下我嗎?”
聲音淡淡的,恍若是輕輕的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發出的一點幽香。楚離心頭一蕩,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牆角的牛油燈靜靜的燃著,不時爆出一抹噼啪的火花來。
“青夏,我就要登位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以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青夏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楚離若有所指的表情,一縷額前的頭髮緩緩從她的頭上落了下來,擋住她烏黑的眼睛。
“齊安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楚離聲音清淡,卻透著一絲中肯,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將青夏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沉聲說道:“天下很大,你若是沒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這吧。”
有什麼東西,似乎在無聲中就被打破了。青夏心頭突然湧過一絲柔軟,她撩起眼瞼,直直的看著楚離。今晚的他,和平日的都不一樣,不再尖銳,不再陰狠,不再處心積慮的謀劃暗算,不再張揚跋扈的發號施令。他寬袍緩帶的坐在自己面前,輕聲的對自己說,你若是沒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在唐小詩短暫的一生裡,她的字典裡似乎從來就沒有“家”之一說,而來到了這裡,和這個男人糾纏牽扯,卻聽到了這樣的言語。
“楚離,你不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