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嫌絲管聲催,黃葉西風離人淚。
站定看了一會,待要舉步,卻見一行數人,正從西邊小門款款而來,那個方向,來人多半是宮眷,下意識後退一步,側身到樹後。
一堆的宮裝侍女侍童,簇擁著當先那人。遠遠望去,就覺身量輕盈,姿容出眾,等人慢慢走近,我偷眼一瞄,又是一怔。眉目有幾分熟悉,氣質清華,渺渺出塵,身著金色絲袍,額間一點赤金花鈿,步履翩然,恍若瑤池中人。不知道是哪裡來這麼出色的男子。
“哎呦,口水都要下來了,何公子。”
背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笑意輕薄。
我身子稍頓,退開一步,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謝醫正何必苛求衛道?”
謝清流一襲水色長衫,斜靠著樹杆,悠然挑眉道:“何公子,這個美人,你確是肖想不得的。”
“哦?”我眼珠子轉轉,“為甚?”
謝清流嘴一咧,笑得十足礙眼。“因為他就是我兄長,當今帝后謝清悠。”
“啊!”我輕呼一聲。原來他就是謝清悠,怪不得如此品貌,想著不由滴溜溜打量起某人。“他居然是你兄長?”
謝清流鼻尖輕翹。“怎麼,不像麼?”
“嘖嘖嘖,”我一面搖頭,一面惋惜道,“明明一母同胞,如何你比他差那麼多?”
以五官論,謝清流確實不如謝清悠生得明秀,然這人一身旖旎風骨,其實別有勝場,當然這個我是不會說的。
“呵呵……”謝清流聽我埋汰,不怒反笑,意味深長地看我兩眼,道:“當然,當然,我謝清流姿色平平,自然也就配配那些不入流的貨色。”
嘿,這話說得蹊蹺。此人一貫嘴毒,今天居然主動服軟,又是為何?
我心中疑惑,皺起眉頭,一時不答。
他又笑了兩聲,轉身離去。“何其軒,要開宴了。”
我哼了一聲,匆匆回席。
此時已酒過三巡,我坐下未幾,就見姬長陵在眾人簇擁下,攜著謝清悠的手在高臺上入坐。
高冠華服,舉杯含笑講著開宴辭。
說起來,這還是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鳳起國地位最尊崇之人。她的模樣其實與小九相似,只是五官更有稜角,而氣勢恢弘,與姬少陌的自在倜儻相去甚遠。
語音朗朗,言辭華美。然古往今來,所有的領導發言都是一樣的無趣。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面思量,一會到底該如何開口。
今日這宴來客比我想像得更多,場面也更大,要如何措辭,方能即達成目的,又不至讓女帝下不來臺,或者叫何太華難為,實在有些犯難。
正恍惚時,突聽得姬長陵提到我的名字。“何相長女何其軒,機敏忠誠,一路運籌帷幄,周旋妥帖,何相有女如斯,是鳳起之福,朕心甚慰!”
旁邊的何太華咳嗽了一下。我立時站起,躬身行禮。“陛下謬讚,何其軒無德無能,不過倚仗了皇上之福,鳳起之威,方僥倖不辱使命。”
姬長陵哈哈長笑,溫言道:“其軒莫要太謙。近日收到齊來行書,齊來女帝對你也是讚譽有加,你如此為我鳳起增光,卻賞你什麼好呢?”
我聽到這裡,心中一動,正要開口請婚,卻聽姬長陵繼續道:“不瞞你說,你回來前,朕還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我立時愣住。這什麼意思?趕緊看向何太華,卻見她面上神情甚是古怪,似無奈,又似冷淡。
“陛下何出此言?愧殺其軒了!”
姬長陵還是笑。“你忠心為朕辦事,在前方涉險,兢兢業業,何愧之有,倒是朕,沒跟你知會一聲,就下令壞了你的大好姻緣,解了你與江侍郎的故盟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