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母親不在客廳裡,我喊了一聲,聲音從陽臺上傳來:“是星星嗎?我在陽臺上。”
我趿著拖鞋穿過客廳,又穿過臥室,一轉頭看到媽媽正在陽臺上吃力地收回棉被,忙小跑著過去幫忙。
“媽,你在曬被子啊?”我和母親合力把棉被從視窗拖進來,我拿起竹篦子在棉被上用力地拍了幾下,轉瞬就揚起了棉被上面的煙塵。
我皺著眉頭、掩著鼻子說:“媽,外面灰大呀。你還拿出去曬啊?”
母親撇了撇嘴,沒好聲氣:“被子總要曬的呀。冬天不曬被子不是要長蟎蟲的?”
我無奈道:“哎,可是馬路對面的工地開工了,灰大的很。”
母親冷眼看了看我,不說話了。
我便覺得不對勁,我這才剛回家,也沒惹著母親,她怎麼就甩臉子給我看了?
我轉移話題:“小姨賣了兩部車給我的老闆。”
“哦。”母親似乎想起什麼來,一拍腦門說,“你把被子拍好。”
說完,她轉身開啟臥室的衣櫥,開啟中間上鎖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銀行卡,交到我手上:“喏,這裡有二十萬,是你阿姨給人幫忙拿到的好處費。”
“媽,不用了。你自己拿著吧。”我有些尷尬地推回去。
一手房雖然價格還堅挺,可一到手不就成二手房了?拿了這倆“接盤俠”的錢,我於心不安。
媽媽把卡攥在手裡,想了想說:“也行。先擱我這兒吧。你們小年輕花錢沒作數的,根本攢不下錢,我幫你存著,這麼多年,我省吃儉用,也攢了不少,再湊兩年,賣了現在住的這套,湊夠首付就能置換下一套更大的。”
我訕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我把股票賬戶裡的錢套現的話,別說付首付,全款買房都夠夠的了,可房價才剛開始下跌,實在不是買房的好時機。
這樣想著,我硬是將心裡話忍了下去。
我已不是第一次話到嘴邊,想跟母親坦白我和沈闊的戀愛關係。可是一週前沈闊的母親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我,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張不了這口。
“媽,你一個人住這裡,還行嗎?”
剛才那個眼鏡兄的話說得有幾分道理,若不趁此時機將這套老小區的房子拋售,恐怕日後捏在手裡更加跌跌不休。
我剛想說:“您要是不喜歡住在這裡,就先把這套房掛牌出售,找好一點的地方租房住。”
此刻,母親的臉上卻漾出了微笑,與剛才冰冷的臉色和語氣大為不同。
母親蠕動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星星,我搬過去和你住的話,不方便吧?”
聞言,我的臉上的微笑突然凝固住——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難怪從進屋到現在都是冷麵對著我?她定是在埋怨我一個做女兒的,從來不知體恤母親的不容易,自己住在市中心,卻將母親留在環線外。
而且我也很久沒回來看她了。
更何況,距離小區一街之隔的空地上又在大興土木,這該有多麼不方便?
然而我的母親在電話裡從未吐露半分。我一週與她通兩次電話,她有許多機會告訴我生活上遇到的難題,卻一次也沒有提過,就這樣默默地忍受了過去。
想到這些,我難過起來,更自責起來。
“方便!方便!”我拉起母親的手,承諾道:“沒有不方便,母女倆有什麼不方便的?只不過,我的工作時常要出差,上夜班的機會也多,我只怕陪伴你的時間不多,照顧不周。”
母親的眼神有些動容:“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也就是住一陣子,就等對面打樁完畢,路也沒那麼難走了,我就搬回去。”
於此同時,我的思緒開始翻飛:周照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