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不停,他小心翼翼地下了馬,雙手抱住腦袋,馬隨之翻倒在地,馬頭齊刷刷地掉了,一腔血從斬斷的馬脖子裡噴飛出來。在遠處觀望的陽族人看見這一幕立即狂奔而去,他們一口氣逃進城堡裡,把大門關得緊緊的,此後陰天下雨再也不敢出來了。
落天兒那一刀下去還把烏雲劈散了,雨停了,山火熄滅,天空晴朗,天邊映出一道彩虹。在山谷口幾具屍體旁邊,年輕的陽族武士抱住自己的腦袋不敢撒手,臉漲得紫紅,眼睛裡充滿超越恐懼的古怪欣慰,脖子上滲出一圈細細的血跡。獨臂的武士躺在地上看著他。他對他可憐的兄弟說:“肯定斷了嗎?”他兄弟抱著腦袋眨眨眼睛,點點下頜。落天兒走到獨臂武士那裡下了馬,他微笑著對這個陽族人說:“你是個好漢,我可以留你一條命。”陽族人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說:“如果我兄弟死不了,我就做你的奴隸——否則就他媽算了。”
被火燒過、被水洗過的森林和草原散發著焦糊的香味。河岸邊,一個巨大的陶罐裡煮著馬肉,獸皮衣裙、殘缺的甲冑、弓箭和各種各樣的武器攤了一地。河水翻騰,一百多個風族匪徒紛紛上岸,這是一群赤條條的年輕人,面板黝黑、粗糙,但是健康強壯,這會兒他們喜氣洋洋,心情舒暢。豹子“笨蛋”賊溜溜地趴在遠處盯著獨臂的陽族武士,他僅存的胳膊被包紮起來,一隻耳朵上糊著草藥,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的兄弟。他的兄弟比那匹馬幸運,腦袋沒離開脖子,令人生畏的巨人應龍正用一根穿著細草的骨針把他腦袋和脖子縫在一起。應龍說:“別擔心,你不是第一個被那口刀斬了腦袋還能活命的人,看看我的腦袋,它離開很久才重新回到我的脖子上。”落天兒這時走過來,陽族人想起來給他磕頭。落天兒擺著手說:“等你腦袋長結實了再磕頭吧。”他坐下來,應龍指著身邊的一罐水:“幫個忙,給他頭上澆水,讓他保持清醒。”落天兒拿起水罐給陽族人頭上澆水,陽族人咧嘴笑。落天兒問他:“你笑啥?”陽族人說:“陽族人娶新娘子也往頭上澆水。”落天兒說:“你這時候還能想起這個,證明你是個傻瓜。”他好奇地看著應龍縫合的陽族人的脖子,得意地問應龍他的刀法如何。應龍說:“你的刀比煉快,你的心腸比深夜還黑。”落天兒說:“煉在我身體裡,我拿起刀,我就是煉。”應龍說:“但是我更喜歡你那邪門兒的箭。”落天兒說:“你下的雨也挺邪門兒的。”應龍說:“跟五百年前一樣,我的雨澆不到蚩尤人。”落天兒說:“現在,我們可以送你的那些鬼魂回家了。”應龍說:“是應該離開這兒了,陽族人很快就會知道,這些鬼魂是嚇唬人的。”
有穹的傳說(4)
接下來的日子,風族人開始去森林中採伐樹木製作木筏,還有一些人在削制弓和箭矢,後來他們輪番跟落天兒練習搏擊術。開頭幾天,落天兒每天都把風族人用刀鞘抽得鼻青臉腫,但頑強的風族人前仆後繼,直到落天兒答應交給他們幾招蚩尤人的武藝為止。有一次,風族人弄了一些酒回來,落天兒喝了酒一高興,就炫耀了一番他的飄浮術,他盤著腿漂浮在空中,把圍成一圈的風族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兩個陽族人迅速養好了傷,他們從活動脖子和手腳開始,很快也拿起了武器,他們互相訓練,迴避與風族人接觸。風族人需要新的武士紋身,日奴和夜奴於是忙開了,後來他們乾脆作了幾個模子,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