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也該負點責任。
江金虎天生一副濃眉大眼,尤其左眼角那幾道械鬥留下來的疤,讓他更像個凶神惡煞。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像在瞪人,笑的時候看起來像要吃人,如果先不笑然後再笑……大部分的人通常拔腿就跑了。
大多男人的手臂是軟趴趴一條,他的手臂是硬邦邦的肌肉成塊,夏天穿短衫的時候,更多疤痕從衣襟或袖口展現出來,在在顯示他習於肉搏的人生。
雖然出來道上行走,大家比的是兄弟數量、門路和手腕,外形並不打緊;然而兩方人馬叫陣,高大威猛的老大總是讓身後的兄弟們比較有面子一點。
反觀秦文諾自己,那可就是完全的兩回事。
他的身高只有一六五,細瘦得一陣風就吹得倒。而且他是典型的白面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身只有那顆腦袋管點用處。
記得當年阿虎和他還沒闖出氣候之前,道上的兄弟都笑他們是「王哥柳哥」;想表現自己「國際觀」的人,就乾脆叫他們「勞萊哈臺」。
從爛高中畢業到現在,好幾年過去了,再也沒有人敢叫他們雜七雜八的名字,因為「虎霸子」和軍師的威名已經響徹縱貫線。
「阿虎,你自己想想,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你出去看看,其他兄弟們即使到了二十六歲沒結婚,好歹私生子也孵了幾隻出來,你呢?什麼打算也沒有,成天只顧著跟那些酒店小姐廝混。」
「呿,我又不是快死了,你這麼急著幫我留後?」江金虎嘴角的牙籤從左邊移到右邊。
「話不能這麼說,幹我們這行隨時都有風險,難保明天就出了什麼事,難道你放心就這樣兩手一撒,什麼都不管?」秦文諾反駁。
「呸呸呸,你少觸我黴頭。」江金虎沒啥好氣。敢這麼直接跟虎霸子談啥死不死的話題,也就只有他這個換帖兄弟了。
有時候他不免會懷疑,上輩子究竟是他欠了阿諾,還是阿諾欠了他,兩個人這輩子才會結成換帖的?
像他自己,家庭背景典型到不能再典型,老爸是一事無成的酒鬼,年紀輕輕的就酒精中毒死了,留下一個七歲的稚子和妻子。
說他和老媽相依為命長大嘛,那也未必。他老媽喝得並不比他老頭少,至於她為何活得比較長,可能連他老媽自己都沒答案。
那女人,醒著的時候還好,頂多當這個兒子不存在。醉了之後可不得了,你會意外一個體重不到四十公斤的瘦女人,竟然連大理石茶几都扛得起來,還能一面往她兒子頭上砸。
為了自保,從小他就學會,在街上閒蕩比回到家裡還安全。這麼做也有個好處,讓他年紀輕輕就磨出一身膽識和狠勁。
至於阿諾會和他扯上關係,只能說是意外中的意外。
國三那一年,他原本打算混完文憑就去高雄投靠一個角頭大哥,正愁不知道上哪兒湊車資時,一個瘟生自動冒出來送錢。
這個委託人是他們校長的兒子,一進國中開始就連年拿全校「第二」——是的,第二,因為第一名老是被一個姓秦的同班同學搶去。
據說這個秦文諾家裡還有點來頭,老爸是個大律師,老媽是個藝術家,家裡幾個哥哥姊姊不是建中北一女就是臺大,反正就是那種狗屁書香門第長大的。
好不容易拗到畢業,被寵壞了的校長兒子決定找個人好好修理一下宿敵,出一口怨氣。
既然有人要送錢請他練拳頭,他何樂而不為?
於是,當天下課他就去秦文諾慣常回家的路線上堵人。
遠遠看到一個瘦小的人影出現時,他差點笑出來。他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角色哩!這種小腳貨色,居然還勞動他這個打遍附近無敵手的狠傢伙出來解決?
「喂,你過來。」他懶懶倚著街角的電線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