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提裝得憨,腦子可是不笨,聽話聽音,立即覺出沈嵁的弦外之意,不禁撓頭訕笑。
“嘿嘿,少爺就是正人君子咧!”
沈嵁勾唇:“你倒明白!”
“大戶人家嘛,無非那些事!噢噢,阿提沒有別的意思!就這些年鎮子裡來來回回聽過許多,大門大戶裡頭男男女女的,總有許多牽扯。不過說句心裡話,阿提也是苦出身,倒不是不明白那些丫頭心裡頭的小算計。誰也不想一輩子低三下四的,有機會總要博一記,保不準就飛上枝頭變鳳凰咧!”兀自說得盡興,不防備沈嵁面色越來越冷,眉頭越皺越緊。無意間瞟了眼,直把柳提驚得忙不迭擺手:“不是不是!小的是說,再大的委屈不忿,做人還得要本分,做事不好沒規矩,更不能不擇手段。”
沈嵁扭頭就走,半真半假拋下一句:“改天與你挑一個成婚。”
柳提僵立當場,猜不透少爺是賭氣玩笑還是說真的,也不知道若當真自己究竟該高興還是難過。
“少、少爺,”柳提追趕上去,卻明顯感覺自己腳頭髮虛,“您逗阿提的吧?”
“怎麼?屈了?”
“沒有!不是,這、我——”
“年紀不小了。”
“少爺不也——”柳提倏地住口。
前頭的沈嵁果然停步,回身時卻不曾惱煩,反而挑眉詭笑,似個紈絝。
“我名聲不好啊!你要學麼?下回叫上你?”
柳提噎得無言以對,是真的懵了,臉漲通紅,盡是搖頭擺手,惶恐以極。
“噗——”沈嵁忍不住笑了出來。柳提明白確是少爺與自己打諢,不禁直撫胸口,喘過幾下自己也笑。
“少爺不作興的噢!嚇得來!”
沈嵁還捶著腿往前去,語氣懶散隨意:“婚姻大事我是不逼你的,不過也勸你早作打算。真瞧上哪家好女子切莫躊躇,要懂得把握。不然哪天爹孃想起來了,隨意指個人給你,你依是不依?”
柳提心有慼慼焉:“阿提不願意!可阿提是奴籍,也不想耽誤誰家好姑娘。阿提不想這些事,跟絡叔一樣自己獨個兒過也挺好的。”
“胡說八道!你只說對方是誰,配不配得上的不用你操心,脫籍不難辦。”
“噯?脫、脫籍?!”
今日的驚嚇一個接著一個,柳提腦筋真不會轉了,直不楞登看著沈嵁。
沈嵁則一臉理所當然:“不脫籍要等著奴三代麼?本朝律,為奴者不得入學、不得應試、不得與賤籍以上的人婚配,並且不許束髻、不許佩玉、不許著綢,你們連佃戶都做不了,因為為奴者不可獨立定契約。可脫籍其實簡單得要命,只要不是官奴,給錢就可以買贖。”
柳提垂下頭:“阿提沒有錢。”
“你怎麼可能會有?奴隸是沒有薪酬的,主人家也許打賞你錢銀,但賞得多了還怕你們偷了賣身契跑,所以你們依舊沒有錢。阿提知道這叫什麼?”
柳提攥了攥拳頭:“這叫命!”
沈嵁按住他肩頭,卻說:“公平的才叫命。不公平的,就叫‘逗你玩兒’!你想被這莫名其妙的律法逗一輩子?”
柳提不想。
“還是啊!能用錢擺平的事能叫事麼?絡叔後半輩子祖父替他擺平了,阿提的後半輩子,我給你擺平。”
柳提眼張得好大,眼淚盛在眶裡,不肯相信。
“為什麼?”
“因為你是阿提啊!”
“為什麼對阿提好?”
“因為阿提對我好啊!”
“為什麼對少爺好,少爺就肯給阿提脫籍?為什麼?”
“呵,”沈嵁仰著頭衝高大的柳提眨眼笑笑,“因為我這輩子拿錢都擺不平了呀!錢對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