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脹成一個個高大的巨人,他們抓起一個個年輕的女巫,像野獸一樣放縱地跳了一陣舞,然後在草地上翻滾起來,身體隨之變得透明,直至消隱得無影無蹤。女巫們發出同樣的叫聲,就像那天下午她的母親燦蝶兒在花園裡發出的融化雪山的叫聲一樣。那個高個子女巫坐在他身邊,她因為說不出任何話來而渾身顫動,當她試圖把手放在他的身上時,他從靈魂裡冒出一句話來:“別碰我!”這姑娘隨之用一片樹葉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子,鮮血流淌進草叢裡,被大地吸乾,她身體慢慢地變得冰冷和蒼白,但羽燭毫無察覺。他透過火焰看見落天兒和燦鏡兒在木屋子裡的影子,他們跳舞,然後爬上了一張寬大的吊床,身體也逐漸透明起來,好像在融化和蒸發。他頂著一個木桶衝進燃燒的房子,屋子裡溫暖明亮,但他什麼也沒有找到。他出來時四面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好像整個山谷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認為自己在一個夢裡,等他醒來後,這個夢在記憶裡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火焰熄滅了,木屋完好無損,而且煥然一新,很多天之前,他對這個房子也有過類似的記憶。落天兒和燦鏡兒出現了,他們手拉著手,回頭看了一眼這幢杉木屋,笑嘻嘻地在草地上躺下睡著了。那些少年和女巫們也都現出了原形,除了子牙身體陷入一個巨大的木桶裡,其他人一對兒一對兒地躺在草地上,衣衫不整,在睡夢中露出滿意的笑容。但是,武羅的女兒飛鷺孤零零地一個人躺著,潔白的袍子被鮮血染成粉紅色,身體變成了一塊冰冷透明的冰塊,她已經死了。
獻祭(1)
參加遠征的蚩尤人在江邊的祭神儀式一直進行到天亮。隨軍的巫師典伯,這個不飲酒的巫師,在黎明將至時仍保持著可怕的清醒,他當著煉、眾多族長以及遠征軍的首領們說:“根據祖訓,蚩尤人在征戰之前要用一個女孩兒向大神獻祭。”在五百多年的和平時光之後,所有人不記得還有這麼一條祖訓。煉詢問有黃是否確有這樣的規矩,有黃遺憾地說:“從前是這樣,出征的前一天,蚩尤人都在山上用少女獻祭。”族長和首領們開始議論紛紛,但是很快他們又沉默下來,因為有人嘀咕了一句,說獻祭的少女應該來自一個高貴的家族。這句話讓那些有女兒的大人物們感到緊張,煉平生第一次猶豫不決起來。熊髡站起來說:“我們這些人抓鬮兒吧。”這時武羅走出來對煉說:“這件事我來解決。”他決定獻出自己的女兒,於是叫上兩個人離開祭壇,但他還沒走出寨子,就被笛和她的女獵手們攔住。笛把一柄短劍亮出來,把劍鞘擲在地上,對武羅說:“誰要無緣無故地殺死一個女人,先用我試試。”武羅說:“我的女兒會為此感到光榮!”笛說:“讓你的光榮見鬼去!”典伯說:“祖訓在上!”笛說:“讓祖訓也見鬼去!”她說完這話,憤怒使她升起在空中,俯視煉和眾人。煉就過去拉住武羅說:“蚩尤人都知道你愛你的女兒勝過任何父親,因此你這樣做讓大家很難過。”接著他又說:“有些祖訓我看得改改。”他回頭問有黃的意見,有黃不置可否,只說:“如果大神需要少女獻祭,今天就會有預兆。”老巫師這話說過不久,就傳來了飛鷺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