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總能瞧出她的好來。且他同萬鶴樓不睦,哪怕為了同萬鶴樓抗衡,他也得對她擺上好臉色。
想到這裡,儀嘉帝姬眯了眯眼睛,她揚聲喚宮人將肩輿抬過來,扶著宮婢的手坐上去,泊熹在底下微微地躬身。
她擺擺手,笑道:“想雲認識大人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的心思您想必清楚… ;…大人是聰明人。聽聞聰明人只做聰明事,不知是不是這樣?”
的確,泊熹現如今因儀嘉帝姬對他的欣賞,在樊貴妃印象裡不錯。萬鶴樓是仰樊貴妃鼻息的,她是他的主子,主子瞧著權泊熹不錯,他便不好大動手腳同錦衣衛在明面兒上撕破臉皮。
前些時候倒是叫手底下大檔頭祁欽設計了權泊熹一回,不想他命大,沙漠裡滾一圈殺回來了,一回來便大刀闊斧處理福王的案子。
泊熹辦事狠厲果決,皇上嘴上不說,心裡卻是很稱意的,即便被萬鶴樓使絆子命人遞票擬參他貪汙受賄,皇上卻願意選擇性忽視。
儀嘉帝姬滿以為泊熹被自己點醒了,卻沒注意到他面上一閃而逝的陰冷之色。
隨著她的肩輿在視線裡一點一點消失,泊熹的面色亦隨之一寸一寸冷沉。
他笑她自作聰明,他豈會娶她麼,出自姬姓皇室的帝姬?
食指反覆摩挲著羊脂玉戒,泊熹目光睥睨陰惻,時至今日,當年的恩怨早已斑駁殘損無跡可尋。舊朝代的人和事,除了他還有誰會時刻放在心頭惦記?
當年姬氏造反謀逆,取聞人氏而代之。身為皇孫的泊熹卻是母親以生命為代價救下。
他是前朝皇族僅存的血脈,忍辱負重爬到如今這位置,為的不全是奪回這江山天下,他要的,是親眼看到姬姓遭受同樣的下場,叫他姬氏一族血流成河。
午夜夢迴,或是醒著,這樣的念頭如影隨形時常折磨著他,以至於泊熹終年面色寡孤。
揹負太多,連笑也陰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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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晌午,泊熹從北鎮撫司回府,彷彿有哪裡不同。他揉了揉額角,倏然想起來,如今府裡多了一個人。
回府後便自行換了身家常月白長衫,卸下繡春刀的泊熹彷彿褪去了滿身尖銳的稜角,瞧著竟有幾分儒雅書生氣。
他徑自進了書房,拿起書看了會兒只覺無趣,畫眉不時嘹一嗓子,泊熹心緒起伏著,沒坐多時便從書房裡踱步出去。
他兩手反剪在身後預備到園子裡散散,春日裡景緻最是好,沿途楊柳密密匝地,柳浪聞鶯,空氣裡滿是春日獨具的馥郁花香。
此時和齡並不曉得泊熹歸家來了,否則她定是要蹦躂著躥到他跟前的。
她這會兒也在園子裡,仍舊穿著那一身侍女襖裙。
只因昨兒送到她屋裡的春襖和裙子是府裡管家在成衣鋪子裡現買的,衣料不出意外的好,和齡摩挲了許久,最後卻只能嘆氣——實在是不合身呀…!活像是偷了別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這可叫她怎麼穿呢?
和齡立在一大片花圃前,及膝的木水桶就在她幾步遠處,水瓢兒不知何故被扔得老遠,周遭一切都顯得兵荒馬亂。
她把挖土的小鏟子從左手換到右手,粘著汙泥的手指在臉上揩了揩,抹去一層汗,臉頰上就又多出一道兒長長的痕跡,疊加在原來的黑痕上面,活像臉上長了無數條縱橫瀟灑的鬍子。
突然她眼睛一亮,蹲下|身,腦袋往月季花花根底下湊,手上鏟子也運作得勤快,在花根旁邊的泥土裡一陣連挖帶鏟的,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團頎長的陰影將她罩住了。
“——你究竟在,做什麼?”
泊熹立在和齡身後,他嫌棄地皺起了眉頭,實在不能理解和齡的行為,匪夷所思道:“玩泥巴麼?”話畢她粘滿泥土的侍女裙猝不及防躍入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