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說話的時候,的確是盯著他的眼睛,但實際上我的視線總是在他的腿上掃過。
我覺得自己是瘋了,明明費了一天的功夫,卻在可以享受成果的時候輕易地把自己的努力推翻。
他和我說民心,和我說文臣,但我滿腦子都是他的腿。
最後我忍無可忍的叫進了御醫,可他還是落下了病根。
我看著這人還在和我談他姐姐,似乎對自己的傷渾不在意,心裡突然就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我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生氣,畢竟若不是我遲遲不發話,他也不能一直跪到現在,若他只跪上一小會兒,他的腿也不會……
我突然覺得自己不想面對他,所以只能丟下一句“隨你”就拂袖而去。
當夜,他就抱著孩子離開了。
我準他抱著孩子走,是因為我見不得他哭。
他在我心裡是一個可敬的對手,一個可以和我並肩而論的存在。
我以為自己見識了他的所有手段,卻沒想到原來眼淚也是一大利器,能哭得我的心臟一陣一陣的跟著難受。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
他總是莫名的叫我心軟,而我,已經漸漸知道了自己硬不下心腸的原因。
我有半份胡人的血統,對待感情自然不似大楚這些人一般扭扭捏捏,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向他示好,但心下終究忐忑難安。
我怕他因為之前的一切而記恨我。那時候我甚至在想,若他想抽我五十鞭子解解氣也沒什麼不可以。
我以為這會是一場持久戰,因為他對我始終有一份若有若無的戒備,但我不急,我喜歡對他好,也喜歡看著他笑。
我覺得他一天一天的跟我親近,直到那一天……
顧從之把手伸出來,眼裡帶了些暖意,我從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間只能呆呆的把手覆上去……
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就甩開所有的暗衛,結伴去了我耳聞已久的上元節。
街上的人很多,帶著面具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顧從之那傢伙不知道從從哪裡跟著摸出一個戴在臉上,然後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轉身消失在了人群裡。
我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
這人和我在一起之後,膽子越來越大,他似乎從來沒把我皇帝的身份放在眼裡,每每折騰我總能想出千奇百怪的花招。
我認命的順著他消失的方向走過去,然後撥開熙熙攘攘的人群……
同一張面具覆在不同人的臉上就會有不同的效果。
比如這個過胖,而那個太瘦……
我皺著眉,掃視了一圈,但視線仍然只能看到周圍。
我忍不住有些焦急,雖然我知道他一定就在某個地方,等著看我出醜。
前方有人影一閃而過,我立刻追上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帶一樣面具,穿一樣服飾的青年。
我將手伸過去,還沒碰到面具,就回過頭,淡淡道:“好玩嗎?”
身後佝僂著背的老人忽的挺起胸膛,一把掀開面具,露出一張俊秀的臉,他搖著頭直道沒意思,但燈下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我看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下來的衣服和像孩子一樣的笑容,忽然想要緊緊地抱住他。
因為這一刻,我心裡泛起的不是絲絲的喜悅,而是濃濃的害怕。
我怕他知道護國公真正的死因。
傅諫與我早有書信往來,破城之前,他曾向我坦言,城中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打算做困獸之鬥,與我們放手一搏。
我當時不甚在意,也知道他這樣說無非是在向我示好,我看不起這樣的小人,但若是可以使傷亡減到最小,我也樂得給他這樣一個“立功”的機會。
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