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報了仇,我為無憂報了仇——”少年喃喃自語,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麼。突然,他看向李沐風,道:“那麼,殺了我吧。”
“你想死?”李沐風認真的看著他。
顧況的眼睛茫然而空洞,他點了點頭。
“報仇是什麼滋味?”
顧況搖搖頭,他突然發覺,失去了仇恨的支撐,自己竟然一無所有。一顆心空空蕩蕩,再也不知道該裝入什麼才能填補。他真的想死。
李沐風自他身旁走過,對著麗正殿外所有等候的人宣佈:“太子弒君,已然畏罪自盡了。”
顧況把自己留在了麗正殿的陰影裡,一直沒有出來。
第十一章急轉直下
無盡的秦川大地上,正有一支軍隊在晝夜行進。這正是大唐的安西大軍,正是威壓西域諸國的安西大軍。此刻,他們的刀槍,正指向自己用鮮血守衛過的都城——長安。
快到長安的時候,二皇子李徵吩咐全軍休整,他知道將有一場惡仗在等待他。久經戰陣的幽州戰士絕非吳軍那樣不堪一擊,若是看輕了對方,自己的下場只有慘敗。
連營十里,猶如一條搖頭擺尾的龍。曠野的大風鼓動著軍旗,回首處,已是暮色蒼茫。
前方定是長安的,卻什麼也看不清。城市的輪廓已經被四合的暮色遮蔽,只能在心頭一遍遍勾勒。頭頂上,是一勾彎月。卻是如此的纖細,就如平整的藍絲絨布上指甲掐出的痕跡。
“大將軍,吳王醒了,想要見您。”一名親兵跑過來,打斷了李徵片刻的迷思。
“確實醒了?”李徵皺了皺眉頭。頭幾日裡,李陵醒來過一次,然而沒說幾句話,便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彷彿腦子斷了根線,換了個人一般。或許是因為那些女孩兒的死?李徵也不大清楚。依照這個四弟的性子,本不該那女人當回事兒才對。
“確實醒了。”那親兵道:“已經吃了些東西,神志清爽多了,就是嚷著要見您。”
李徵沒再問,由著那親兵引路,徑直朝李陵修養的軍帳裡走去。這幾日行軍雖急,李陵倒也沒吃什麼苦頭。李徵專門預備了一輛寬大的馬車拉著他這傷號趕路。值得慶幸的是,李陵的傷口沒有感染,在軍醫的精心料理下,正在逐漸癒合。
李徵撩開了帳簾,肩上的甲葉嘩的響了一下,他頓了頓,將頭上的鐵盔摘給那親兵,才緩緩走了進去。
帳裡沒有掌燈,滿是昏黃一團,猶可看清一個人影斜靠在軟榻上,一縷晶亮在雙手中閃爍。
這正是那隻玉笛。當日那等慌亂,卻是未曾丟失。說來也奇,那斑斑血跡竟是如何也擦拭不掉,就如滲入了玉色中一般。不經意看,頗似雪地上開了點點殷紅的梅花。
“二哥,快到長安了吧?”李陵將玉笛在手中盤旋擺弄著,靜靜的發問。
聽了這話,李徵才覺得四弟確實好了。他想了想,道:“是快到了。你的身子可是好了?”
“二哥何時學的也會關切起人來?”李陵咯咯的笑著,費力的挪了挪身子,道:“也算不上好,半死不活。”
“嗯,你姑且慢慢養著。”李徵立了片刻,竟找不出可說的話。正猶豫是否離去間,突聽李陵道:“二哥莫急著走,我尚有事情說。”
李徵看了看他,伸手將桌上一盞油燈挑亮。一團桔黃色的光慢慢流散來開,整個帳篷一時通亮起來。
李陵閉上了眼,似乎這光太過刺目。由於角度的關係,他的面孔始終在一團朦朧的陰影中,看不出神情。而李徵的一身甲冑卻閃著亮閃閃的光,倒似比那燈火還亮。
“當日我和三哥說,我有治你的法子。”李陵睜開眼,平靜的述說著,同時觀察著李徵的面色。見到李徵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為意的神情,他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