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回來啦?生的小子姑娘?你說你一天急啥哩,後頭有狗在追啊?”
不是有狗在追,是有鬼在追啊!
一口氣跑回自己家院子才敢鬆口氣的老牛婆,利索的關上門落鎖後,嘴裡仍不停唸叨著老天爺保佑。
在這個明令不準談論牛鬼蛇神的年代,人們恰恰是最封建迷信鬼神的。
大概是沒人敬畏死亡,草菅人命的事兒幹太多了吧。
牛家莊是個小村莊,村子裡的人早三代前都沾親帶故的,少有外姓人。
牛老二家的兒媳婦兒生孩子,老牛婆被叫去接生,整個村子的人和她男人牛大膽都是知道的。
左右閒著也沒事情幹,牛大膽正想找過去瞧瞧牛老二家這回生了個啥吶,可腳還沒邁過門檻,就差點兒沒被老婆子撞出個好歹來。
眼下不禁有些惱怒。
埋怨道:“問你話哩!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是吧?說多少次了不準說那些話,就是不聽,俺看你才該叫牛大膽兒!你的膽兒比老天爺還大吶!”
做了半輩子夫妻也鬥了半輩子嘴,回回老牛婆都指著鼻子罵回去,可這次她卻像是丟了魂兒似的,只坐在門檻上喘大氣。
牛大膽兒是個赤腳醫生,走村過戶幾十年,也算有些見識,一見老妻這樣知道問題不對,也不貧嘴了,起身去廚房端了一大碗涼白開來。
老牛婆喝了水果然回過勁兒來,一口氣將水喝乾,她才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哆哆嗦嗦的講起了在牛老二家的遭遇。
這年頭大人活不活的了,尚且要看老天爺的心情,更別說娃子了,牛大膽和老牛婆這兩口子,一個是赤腳醫生一個是接生婆,這些年稀奇古怪的事兒可沒少見。
可牛老二家的這個大孫子,還是嚇了老牛婆一大跳,直到現在想起來她臉色依然難看,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是個什麼孩子?分明是上來討債的厲鬼!孽債呀!親孃哩,俺一眼就看出來哩,他屁股上那條多出來的腿有一片紅胎記,就是當初他三姐身上的!”
啊?
牛大膽大驚,隨即警惕的環視了四周一眼。
這會兒已經入夜了,牛家莊窮的很,能點上燈的人戶實在少數,大都已經上炕休息了。
可他還是覺得不保險,索性半拉半抱的拖起老妻,回到了自家屋裡說話。
直到關緊裡屋門,牛大膽才覺得稍微安心些,回過頭一臉急切地詢問老妻。
“你看清楚啦?真是那個被丟在院子裡凍死的老三?如果那是她的腿,那多出來的那條胳膊···。”
牛大膽不敢再說下去了,他只覺得這麼悶熱的天兒,後背心兒卻刷刷直冒冷汗。
是,他膽子打年輕時候起就大,一般人不敢上的樹他敢上,一般人不敢下的河他敢下,所以才得了這麼個名號。
可如今到底是年紀大了,他也和村裡的老人一樣,越來越信命,越來越怕鬼。
光是聽老妻口述牛老二家的這出怪事兒,就能把他嚇的兩股顫顫。
可想而知親身經歷的老牛婆當時是受到了多大的驚嚇。
老天爺啊,她好懸沒當時就把那孩子摔死。
“他家的老三、老四都是我從偉珍屁股底下拉出來的,我看的那是真真兒的!那塊紅色的胎記···無論是位置形狀還是大小!姐弟倆都是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
這些年稀奇古怪的嬰兒她見過不少,知道生下天殘兒壓根兒不用管,他們身子沒發育好,弱的很,丟在地上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斷氣。
可牛老二家的這個大孫子,那是真有勁兒啊!
哭的聲音大,倆腿也有力氣,從正面兒看就是個健康的孩子,可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