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住在鄉下大隊裡,一年到頭能吃上鮮肉的機會屈指可數的話,那能啃上大骨頭的機會基本上就只有宰殺年豬那一回了。
肉價貴,買肉還得搭上比錢更加珍貴的肉票,沒有誰願意不吃肥肉啃骨頭。
再說鄉下社員和城裡屠夫也攀不上關係,人家自然不會白白搭一根兒給你回家燉了嚐嚐。
別看那大骨頭上已經被屠夫陳剃的乾乾淨淨,幾乎連一點兒肉絲兒也沒有了,可加上蘿蔔燉一燉,撈出來敲開吸骨髓吃,仍是別有一番滋味,解饞的很。
本來就不常吃到,秦小妹又會研究,燉的那叫一個香,大寶捧著大骨頭和喪彪一人一根,蹲在門口啃的嘴唇子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恨不得把骨頭渣子都嚥到肚裡去。
啃完了骨頭,秦小妹又遞過去一碗大骨頭蘿蔔湯,把大寶喜的手舞足蹈。
放下碗,他一抹嘴,將褲腰帶鬆了鬆,態度堅定對秦小妹說:“姐,大寶不白吃你的,今天一天我都給你幹活兒去!河道里清出來的魚蝦蚌殼可多可多了,大隊長不管,半個村兒的人都在撿,我手腳快,長得又壯其他小孩兒根本搶不過我,我全給你帶回來!”
這些東西也就只有村裡的小孩兒會去撿,大人們都忙著上工掙工分好兌糧食、豬肉吃。
這些小魚小蝦、蚌殼螺螄,在肚裡有油水的時候吃著圖一樂倒還行,可在連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烹飪這些東西就是浪費油鹽了。
不過秦小妹倒是挺喜歡的,她如今已經不再在溫飽線上掙扎,便開始對選單的豐富程度有了追求。
所以也不完全算是哄小孩兒吧,秦小妹表現的很開心,又給大寶盛了一碗湯,筒子骨有數,得給李樹留點兒,可骨頭湯和大蘿蔔管飽。
將骨頭湯過濾在暖壺裡,裝了滿滿一壺,秦小妹讓大寶在旁邊坐著喝湯,等她一會兒,開始擼起袖子利落的攤起餅子來。
雖說是酸菜多油渣少,可葷油攤出來的餅子依舊是香的很,即使用的是三合面兒,看著也叫人眼饞。
一連攤了十四五個,秦小妹才停手,剩下的面和餡兒她打算給晚上回來的李樹留著。
給大寶拿了個油滋滋的餅吃,秦小妹將剩下的餅和兩碟小菜一起放進籃子裡,蓋上兜布,和提著暖壺的大寶一起趕往大河道。
還離得遠吶,她就聽那邊傳來了一陣高過一陣的號子聲。
清理河淤和背土方石條都是重體力活兒,背起來就不能洩氣,必須一口氣走到目的地,不喊兩句口號還真挺不過去。
這活兒原是男人乾的多,可誰都有難處,上輩子的秦小妹和這輩子的女知青們一樣,都是不幹活就得餓死的那一類人,她們沒有挑選的權利,只能被動接受,咬牙堅持。
知青的任務有分配的也有主動申請的,像這種修繕河道的工作,就是女知青們主動申請爭取到的,可見她們想要改善生活的決心有多大。
因為這事兒,幹活的社員之間還起了不小的衝突,秦小妹和大寶到的時候正好趕上。
“女人就該乖乖去幹女人該乾的活兒,為了掙工分命都不要了,早晚累死在河道里!等著瞧吧!”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嘴怎麼這麼毒?你就沒有妹妹,沒有女兒嗎?什麼叫女人該乾的活兒?你倒是說說!難道在家煮飯洗碗就是女人該乾的活?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一聽這連珠炮似的刁鑽發言,秦小妹就知道是芬蘭在和人吵架,她連忙快走幾步,撥開人群,果然見是趙芬蘭和一個光著膀子的乾巴中年漢子在拌嘴。
已經清理出一半的河道里,除了他們倆,還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女知青,身上都髒兮兮臭烘烘的,手裡還拿著鋤頭鎬把,顯然兩撥人是在幹活途中起的衝突。
沒想到只是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