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一路風雨實在走得太苦太累了,難得今夜她可以這般開懷,段瀟鳴心裡巴
不得將她寵到天上去了。
霍綱和春兒寸步不離地跟在他二人身後,段瀟鳴看著礙眼,就放他們的假,叫他們自己去
逛逛。春兒倒是挺樂意,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長這麼大頭一回看到這麼繁華熱鬧的景象,
早就按耐不住了,連看著那些路邊攤子上擺賣的東西,都樣樣新奇。但霍綱可不同於春兒,
雖然這次迫於壓力,他與段瀟鳴聯手瞞著孟良胤出來,但是做事尺度他還是瞭然於心的,即
使這次是他親手安排,但也總得防著萬一洩露了行蹤,如今是風口浪尖上,多少人要暗殺段
瀟鳴,他雖然在暗處已佈置好了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卻還是要親自跟著才放心,畢竟,無論
段瀟鳴與袁泠霜誰出了事,他都難辭其咎。
段瀟鳴軟硬兼施,奈何霍綱就是不吃那一套,這個霍綱倔強起來,竟比他還有過之而無不
及。
泠霜也贊同霍綱的想法,這麼多狼子野心的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出了事那就是天塌地陷,
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但是看段瀟鳴今晚已經憋了一肚子氣,要是此時再駁他,怕他真的翻
臉了,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到這對主僕之間斡旋:霍綱帶著春兒逛逛,不要靠的太近,兩
撥人互相能看到,照應到就行。
她交代完,還不忘跟春兒耳語幾句,鬧得春兒臉都不自覺地紅起來了,幸虧夜色昏暗,看
不出來,不然她真是不要活了!她這個主子真是……真是太……唉,不說了,家醜不可外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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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清宵,月上柳梢,身前是一湖月影清輝,身後是滿目華彩瑩瑩。泠霜看著霍綱與春兒
走遠,回過身來,正看見段瀟鳴輕搖摺扇,站在幾丈以外的小石橋上等她。遠遠的街邊,是
臨安城最豪華的青樓。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此刻,他的□,沒有千里良駒,卸下一身鎧甲,昔日仗劍執戟的戰神,此刻,儼然成了
世家名門裡,氣度不凡的貴胄子弟。那鬢影參差,衣香楚楚的繡樓裡,紅紗幔一撩一撩地掛
在風裡,旖旎柔醉,花娘們在樓上一個個團了手裡的絹帕朝他身上擲去,大笑著嗔罵道:“
冤家!站在那裡做什麼,上來啊!快上來啊!”
段瀟鳴一開始並不知道泠霜讓他站在那裡的意圖,等到身上紛紛落下來絹紗,恍然間明白
了過來,臉一下子紅了。
泠霜小的時候跟她大哥跑出來,也是在這裡,大哥長身玉立,紫玉簫橫執在手,一曲《月
出》,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滿樓紅袖招拂,題詩題字的帕子向滿天飛舞的彩蝶一般,輕輕
盈盈地落了他一身。
第一次看的時候,她都驚呆了,這就是那個讓父親和全家都唾棄且引以為恥的大哥嗎?為
何,在此時,她看到的大哥卻是這般風度翩翩,全身上下皆散發出懾人的氣度?那時,少不
更事的她,心中直直感嘆,若是有朝一日,也有一個男子,如大哥這般風采,站在此地,為
她吹一曲繞樑之音,她便嫁給他,一生一世。
今日,他便站到了這裡。不曾有意,卻已深深鐫刻在心頭,海枯石爛亦難消去……
忽然一個煙花燃起,只見那一點淡光從地上直衝而起,行到空中,驟然綻放開來,五彩繽
紛,絢麗奪目,化作千萬點,落在了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