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啊?”林慄幾乎看呆了,傻不隆咚的梁善善一定不曉得自己哭泣的模樣有多麼像少女漫畫上的女主角,多麼楚楚可憐,多麼……呃……魅惑誘人。
不過樑善善接下來的回答卻也差點讓她因為茶水錯道窒息而死——
“林、林慄,你還好吧!”梁善善焦急地猛拍她背,一邊還繼續補充說明:“我說錯什麼了嗎?那件T恤本來就很可憐啊!吵架的是人類,結果它卻要被當成出氣筒扔掉……喂,別笑了,你的臉都變成紫色了!來,深呼吸……一、二……”
林慄好不容易止住狂咳,兩人累癱在地上休息。
撿回一條命的林慄看著眼前跟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梁善善,不覺無奈搖頭。
“唉,本來還以為你和嚴開有什麼特殊交情,我可以靠你去拜託他當我的模特兒呢,”她解嘲一笑。“這麼看來,他應該也是另一個被你打敗的犧牲者吧!”
“嗄?”
梁善善看來還是一副不解世事的白痴樣。
“善善姐姐,”林慄突然記起梁善善似乎還大她三歲。“你不知道嗎?你有一副可以讓大惡人棄甲投降的天使笑容說……”她起身,江湖氣地拍了拍梁善善的肩,“但是呢,這世界有更多人根本是已經腐壞到不是人了,所以,聽小妹一句,如果還想在這城市住下去,你最好早早收起你那過於氾濫的同情心,免得將來被人利用殆盡都還不知道。”
“可是,我現在碰到的人大部分都很好哇!像你、像嚴開、像李太太……”
“嘿嘿,少蠢了,人是會得寸進尺的!”林慄轉身走開。“別再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喔,只是我目前還能保證少利用你一點,至於其他,你自己想想吧!”
梁善善看著林慄掩上房門,然後默默收拾起一地狼藉。
她不是不明白林慄在說什麼,只是容姨說過,人是可以選擇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的。而她正努力努力著,試圖不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念再度被擊毀。
呼,好累!
好山好水閒走一月,卻仍感到莫名疲憊……他明白著,是心底的某個部分,再也止息不住的焦躁厭倦!
嚴開踏進大樓公共玄關,沒有見到預期的凌亂。相反的,他的信箱下襬著一隻紙盒,整齊疊放著一個月份的傳單、信件和銀行代繳收據,不知打哪來的直覺反應,他不用翻看擺在紙盒上的小紙條就知道這一定是梁善善的傑作。
按鍵、進電梯、上樓……
他重複著許多都市人幾乎日復一日的行動;一種帶著無可釋懷的疲累的輕鬆,一種不怎麼愉悅的回家心情。
休息之後,也不見得充滿精神的明天。
走回自己的窩,門上卻是大剌剌的一張宛如白字大全的紙條。
善善,我們要吃一……機、胡焦蝦和蛋包飯,我不要青菜、洋……,小憶不要青焦。
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張錯置的訂選單,於是他補了幾個字,將紙條重新在芳鄰家門上貼好。
嚴開關上自家鐵門,大樓走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紙條在隔壁的門上飄著……
小鬼,人家給你吃什麼就吃什麼!真有種就別學乞丐討飯!
我是八樓A棟的嚴開,有問題隨時候教!
呼,好累喔!
好想睡——
眯一下下應該沒有關係吧!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這城市似乎陌生了些,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嚴開甩著睡了整天渙散至極的筋骨,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方向盤,在巷弄交錯的住宅區裡尋找車位。車裡還留著剛才友人們渾濁雜沓的呼吸味,是美酒、佳餚、高階香水,是他人的盡興狂歡,名之為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