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慶城外一處幽靜的湖邊,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任琦寧安靜的坐著,望著佇立在不遠處那座並不大的城池。他忙碌半生,使盡手段深恩盡負,所得的也不過就是那一座小小的城池和那尚未完成的半座王宮而已。
好累啊……
麒麟出手,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秦風這一劍看似刺偏了其實也不過就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比那立時氣絕的好一點而已。任琦寧點了幾處穴道傷口處的血依然不停地往外流淌,索性也就懶得去管它了。隨手將寶劍往身邊的地上一插,獨自一人坐在湖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葉璃等人便跟了上來。看到湖邊的人影,葉璃抬手阻止了眾人,獨自一人走上前去。秦風和卓靖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佔據一個方位警惕的盯著那明黃的身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任琦寧回過頭來看到葉璃淡淡的一笑道:“你們來了啊,再不來我說不定就等不到你們了。”
葉璃低頭一看,他身下的地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片。整個人臉色也是慘白如紙,絲毫沒有方才在戰場上提劍戰眾人的神采。
“北境王有話要說?”葉璃低眉問道。
任琦寧不所謂的一揮手道:“你叫我任琦寧也可以,跟了一輩子的名字…我也懶得換了。”臨時之前,他不再執著於北境王的名頭,也不再執著於林願的身份。其實只有任琦寧這個名字才是伴隨了他一輩子的,另外那兩個,或許只是他想要的。
葉璃改口道:“任公子有話要說?”
任琦寧淡淡道:“也沒什麼想說的。只不過快死了…總是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去麼。倒是很可惜沒能與王妃一戰…”葉璃道:“我的那點微末功夫只怕還入不了任公子的眼。”
任琦寧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其實我還是很認真的想過,要不要拼死殺了你。只要一想到墨修堯聽到你的死訊的時候的模樣,我就覺得十分高興。”
葉璃揚眉道:“既然如此,任公子為何之前不動手?”
任琦寧遙遙頭,嘆了口氣道:“我沒有把握殺得了你,何況現在想想又覺得很是無趣。墨修堯肝腸寸斷,也不會讓我有什麼益處…雖然很多人都覺得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很可笑。但是我總覺得…王妃你是不會笑話我的。”
“為了自己的信念努力的人,並沒有什麼可笑之處。即使是他的信念再世人看來是錯的。何況…這世間孰對孰錯又有誰能明白?”葉璃淡淡道。
“說得好…”任琦寧笑道:“原來…是錯的麼?”
葉璃垂眸道:“任公子自己覺得沒有錯,那就不是錯。”
任琦寧無力的撐著劍低聲喃喃道:“不錯,我覺得沒有錯,那就不是錯的。如果是錯的,我這一生…又到底算什麼?”
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慢慢的從他眼前流過。從小便被寄予重任,林家唯一的後人,前朝復國的唯一的希望。同年紀的孩子,別人在父母的懷裡撒嬌時他在書房裡跟著老師學習治國經典,別人在玩耍嬉戲的時候,他在學習權謀心術兵法,別人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必須早起練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可惜他終究不是墨修堯那樣的天才,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只能說是命該如此。但是可有人問過他…他這一生到底想要做什麼?到底有沒有做過哪怕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一雙美麗而充滿了活力的眼睛從他眼底掠過,那時他還剛剛及冠,偏偏少年遇到了未經世事的單純聰慧的少女。她救了他的命,養傷的閒暇之時他摘了野花編了花環送給她,她美麗的容顏上染著淡淡的紅霞,比他見過的任何絕色女子都更加動人。
然後他娶她為妻,她為他生兒育女…如果他不是林願,如果沒有那些責任……
“蘇宜爾…”
葉璃沉默的看著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