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阡……」朱魚總算緩過勁兒來,啞著嗓子喊他名字。
「我在,莫怕。」他語氣柔緩,問她道,「你能動麼?能動的話,把燈點起來。」
朱魚摸索著去找案頭的火柴和油燈,抖著手劃亮了火柴,將油燈點亮。
火光一瞬亮起,郭阡不經意側轉過頭,與她無聲對視。
她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
他雙眸通紅,劍眉怒立,眉骨鼻樑都帶著未乾涸的血跡和傷痕,周身上下都是未收斂的肅殺之氣,全然不似先前那個散漫的紈絝公子,倒像是個玉面閻羅。
郭阡兩手青筋暴起,緊鎖住身下的男人。那男人臉上俱是刀疤舊傷,滿臉橫肉,一看便知是在道上混的。
從兩人方才的對話,朱魚已醒悟過來:有人眼紅郭家的飲料廠,特意僱了幫派裡的人去郭家工廠放火,卻因她通風報信而被攪黃。昨日夜裡郭阡帶警察蹲守,將他們一鍋端了。但她去報信的事,後來定是被這些人知曉了,這男人才會趁她入睡後,特意上門來尋仇。
郭阡不過和她對視了一眼,那刀疤男便尋準了機會,狠狠咬了郭阡的小臂一口。
郭阡吃痛地鬆開手,刀疤男朝他胸口一撞,將郭阡撞翻在地,反剪住他的兩隻手,提拳朝郭阡揍去。
幸而郭阡機警地旋身,用胳膊肘朝刀疤男的心窩口一捅,掙開一隻手,反手掃向倒在兩人身旁的條桌。
眨眼間,他竟從條桌裡掏出一把白朗寧手|槍|,抵住了刀疤男的太陽穴:「鬆手!」
刀疤男還擰著郭阡的另一隻手不放,恨恨道:「你才不敢開槍!」
「我不敢?那昨日在西增路開槍的是鬼啊?你不如去廣州城隨意哪條街,隨意攔個人問一問,誰不曉得我郭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莫說是今日殺你一個,就是單槍匹馬殺你們一個幫,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郭阡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手指一鬆,竟真的扣動了扳機。
生死一線間,男人面如土色地尖叫求饒,以為自己要葬身在郭阡的槍口之下,嚇得腿都軟了,頹然癱倒在地。
但槍只是空響了一發,並沒有子彈從槍|口|射出。
他大汗淋漓地喘著粗氣,去摸了摸他完好如初的太陽穴,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可我今日留下你的狗命,是要讓你去給你們當家的報信。」郭阡移開沒有上膛的手|槍|,從條桌裡又抽出一顆子彈和一條小黃魚,統統丟在他面前,「給你們當家的帶回去,告訴他,若是收下金條,不再與郭家作對,我便會讓警察局把你們的人都放了。但你們若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要金條要子彈,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男人顫抖著撿起子彈和金條,膽怯地望向郭阡。
「還有,除了郭家,也不準再去打那些學生的主意!」郭阡俯下身,與男人驚恐的眼睛對視,「你們既是聰明人,便不用我來教你們如何選罷?」
男人額角一抽,囁嚅著問郭阡:「那……那……郭三少,這個姑娘……我能不能……能不能……帶走……」
「你說呢?」郭阡手指一扣,把槍上了膛,貓逗老鼠一樣,用槍口抵住了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嫌你命數太長,非要惹惱我?也是,傳個話而已,我又不是沒長嘴,大不了我自己走一趟,何必多此一舉,讓你代我回去傳話呢?」
「我知道了,知道了!郭三少,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會同我們當家的說的,以後我們誰也不會碰這姑娘一根寒毛的!」
「拿上東西,給我滾!」郭阡收了槍,給刀疤男讓了道。
刀疤男收起金條和子彈,連滾帶爬出了船艙,不假思索地跳進了寒冷的江水裡,頭也不回地遊走了。
郭阡目視著刀疤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