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是一張留了狗牙印的薄紙,上面好多字都不認得,便搖著郭景煥的手,讓他幫忙認:「阿爸,這上面的字,寫的是什麼呀?」
郭景煥暫時將目光從郭阡身上移開,細細分辨紙上的字。
可讀著讀著,仿若五雷轟頂,他拍桌震怒,指著郭阡的鼻子怒罵:「你!你好大的膽子!當著我的面,還敢一派胡言!」
他激動得滿面漲紅,登時喘不過氣,郭太太忙跑過去給他拍背順氣:「王媽,拿水來,拿藥來!」
「起開!」郭景煥推開妻子,揪著郭阡的衣領,當場就甩了他個巴掌,將信紙揉成一團,扔到他臉上去,「筧橋中央航校六期生郭阡,你有本事,你出息了!好的不學,學你哥哥一樣,先斬後奏,把我們都蒙在鼓裡,當猴兒一樣地耍!」
打完這巴掌,郭景煥氣得全身發抖,被趕來的傭人們和郭太太扶到沙發上餵水餵藥。
郭阡望著郭景煥,緊抿著唇,既不走過去,也不再作辯解。
而郭蔚槿吃驚地拾起紙團,將紙團展開,也讀了一遍——不錯,確是筧橋航校發來的錄取信。
「你不是要回法國,你是要□□航校?」郭蔚槿驚異之下,失態地搖他的肩,「阿阡,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只是去考了,你沒打算去,對不對?」
郭阡閉上眼,緘默半晌,才艱難道:「對,我是要回杭州,我是要去筧橋,到中央航校報導。他們既然要我,我便沒有不去的道理。」
「你白日做夢!你痴心妄想!」吃完藥的郭景煥站起身來,顫顫巍巍走到郭阡面前,對著他另一側臉,給他一記更響亮的耳光,「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去筧橋!」
郭太太扶著他,也哭著應和郭景煥的話:「我說什麼來著!我早看出來了!他的心這樣野,回來就是為了走他哥哥的老路!我說了,你們偏都不信!」
又喊身後那幫傻了眼的青壯家僕:「你們都還愣著作什麼!趁三少爺沒跑,還不快把他捆了,鎖進房裡去!」
家僕們爭先恐後,找出繩索跑向郭阡,卻被他一拳放倒一個,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郭景煥看了窩火,從身旁的一個家僕手裡取過了繩索,一下就躥到郭阡跟前,喝道:「你連我一起打了!你把我打死,你就能稱心如意地去筧橋了!」
澄黃燈光斜斜照在郭景煥的頭髮上,郭阡才看清他滿鬢銀絲——這全是他在郭蔚榕離世後,所長出來的。
郭阡無力再握緊拳頭,只將雙手交疊,放在郭景煥面前:「你捆我罷。但你們不都早就明白,只要我想走,就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更何況你們幾個。」
聞言,郭景煥冷冷大笑,用了蠻力將繩子絞緊他的手。捆了一道繩子還不夠,又叫來家僕們新拿來了幾捆繩子,將郭阡五花大綁起來,丟給家僕們:「把他扔到他房裡去,誰也不準私放他走!」
「尤其是你!」郭景煥厲聲警告剛趕來的阿旭,「他若逃了,我先唯你是問!」
一眾家僕和左右為難的阿旭,押著郭阡走了,郭蔚楠嚇得哇哇大哭,哭著問身旁的郭蔚槿:「二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阿爸為什麼要綁三哥哥?」
郭蔚槿俯下身來抱著郭蔚楠哄他:「小楠不哭,不關你的事。」
「那是三哥哥做錯什麼事了麼?」
郭蔚槿搖頭,卻不知該怎的回答,眼圈驀地紅了。
第51章 一把燃(3)【1936,廣州】 【民……
一場壽宴又被郭阡攪得雞飛狗跳, 一家人連壽麵和蛋糕都未有心情再吃了。
郭阡雖被綁了手腳,但嘴還是自由的。
一家人便聽他在房裡中氣十足地叫罵,先罵郭景煥當年薄情寡義, 讓他姆媽痴心錯付,含恨而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