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閉住眼睛,不敢細看。
我正在做埋頭鴕鳥的時候,一聲壓抑不住的呼叫從小姐的五指中傳來,手中的火折頹然落在了地面,一下子就失去了燃燒的亮度。
小姐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的眼睛越過棺槨,小姐雖然處在濃暗的地方,眼睛依然彷彿能夠看見東西一樣睜得很大,煞白的臉色在黑色的頭髮掩映下,完全沒有一絲血色,與白膏泥外的那具骷髏屍體如此相像。
我看到無數的表情在她眼中流轉:驚訝、哀傷、恐懼、迷茫與失措,我說不清楚哪種表情更佔上風,我只覺得這一瞬間的小姐,脆弱得似乎就要跌倒。
“小姐!”我踩著一地碎裂的玉片,向小姐的方向搶過去。伸開手臂攔在她的身前,運起目力向著棺槨的背暗處看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平嶺白雲無盡時
這是兩具乾瘦的枯骨,肌肉發黑,我已經看不清他們的年齡容貌了。離我們比較近的那個撒手仰面,滿頭枯索的長髮,如巫女一般披拂。她一身朽爛的灰質,看得出是一件式樣貼身的綢衣。
一雙枯骨朽手將她緊緊擁抱,手指上纏繞著銀色的細線,連綴著一片破裂的玉片。一定就是這一雙手,將那女子身上的玉衣扯下來,砸成了碎片。
我以為那抱著她的手也許就是她的情人,低頭看了看,也是一個女子,髮髻盤繞,插著簪環。那砸玉的女子身體蜷曲異樣,彷彿呼吸極度困難,在做著一種垂死的掙扎。
小姐說過,漢代的殉葬者、陪葬者都是在墓主人墓室以外的,這應該是個盜墓者。
那麼盜洞呢?
除了我們新開啟的那個盜洞,這裡沒有別的洞口。為什麼盜墓者會因為窒息而死呢?還有,外面埋在盜洞裡的那具白骨之手,又該做如何解釋?
眼前這個盜墓女子,她用陵墓中殘存的生命開啟沉重而巨大的槨蓋,又用所有的力氣將墓中女子的玉衣打成碎片,她究竟所為何來?
我回過頭,看到小姐目光發直,她在黑暗中什麼也不能看見,她並不去打火折,只是撒著手站著,她的臉就在我面前。
空洞茫然的眼睛裡,似乎有別的什麼在閃動,過了一會兒,一串珠淚沿著她的面頰而下。
“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墓裡。”
我輕輕點點頭。
“那天,你什麼也看不見,站在黑暗的墓穴裡,全神貫注地尋找我的蹤影。”
我又一次點頭,一個月前這是我的親身經歷。
“你不知道,我就在你的面前。”小姐含淚的笑看起來特別美麗,“我靜靜地看你,看了很久。”
我又一次點頭,很遲疑。我覺得她說的人不是我。忽然,小姐的手抬起,我躲閃不及,正好摸在我的臉上。她眼睛裡的炫美光華如星點般閃爍:“我就這樣,摸向了你……”
她的手腕猛然收縮,一把將我的咽喉扼住,臉上盛滿了令人意外的憎惡:“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其實她的力氣用得一點兒也不大,但是,我順從地不做任何反抗。她的手指開始越捏越緊,似乎要將心中的痛苦全部捏碎在我的喉嚨裡。我的呼吸開始困難,控制住伸手上去對付她的願望——我依然在主人面前毫無反抗。
小姐一把將我推開:“你算什麼?不過是個工具罷了,你不配讓我恨!”
我倒退的腳步踩在了什麼東西上,發出嘎嘣一聲斷響,我低頭一看,自己果然一腳踩在了纏繞在一起的女屍身上。
一塊蟬形的玉含從披髮女屍的口中跌出,手中玉豬形的玉握也被我踩成了兩截。我想起小姐讓我不要侵擾墓主人的吩咐,忙低下去把玉握恢復原狀。
我看到她被我踩開的胸口,有一片墨青色的玉片,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