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禮儀,忠孝之道,即忠君、純孝、尊師而已,這是操守問題,你若是不尊師長,和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沒有絲毫區別,單憑這麼一條坐實,就足夠楊廷和滾出朝廷,被天下人恥笑了。
楊廷和依舊眯著眼,不發一言,這種事他越是氣急敗壞,就反而落了下乘,只是他這時候在猜測徐謙的用心,這個傢伙,莫非是不要命了,打算和自己死磕?假若他當真是想玉石俱焚,那麼到了這個份上,也只好成全了他。
打定了主意,他更加鎮定自若。
倒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楊黨份子們且不說,現在徐謙這樣大膽,居然敢抨擊自己未來的主子,便是從前的那些牆頭草,此刻也急眼了。
有人狂笑道:“可笑,敢問徐侍讀,楊公如何忘恩負義,如何不尊師長,爾非言官,卻如此大放厥詞,是何居心?”
站出來的依舊還是那個陳年,陳老兄又來了表現的機會,要說這個傢伙心思確實比別人轉得快,放在後世那些電視搶答的節目,這廝必定是個答霸。
徐謙慷慨激昂地道:“當年王公提拔楊廷和,將他視之為子侄,此事可是有的?”
他反問一句,滿殿鴉雀無聲。
徐謙繼續道:“若是果有此事,王公算不算楊廷和的尊長?”
“……”
徐謙不待有人回答,接著道:“既是尊長,可是坊間多有流言,王公一向為楊廷和所忌,此事有沒有?王公提拔楊廷和,如此倚重,再三教誨,身為門生者卻心有所忌,這是不是忘恩負義,是不是不尊師長?”
“這……”
所有人面色慘然,徐謙咬死了這是坊間流言,話說回來,這個流言還真有,至少殿中的大臣們知道的有不少,只是聽說過不代表你敢說出來,百姓們愚鈍,什麼話都敢說,可是你是官,怎麼能在廷議裡頭說?
顯然這徐謙是不要命了。
“胡言亂語!”陳年激動地大叫,繼續道:“徐謙,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徐謙壓根懶得理他,隨即又道:“微臣彈劾楊廷和第二罪,嫉賢妒能,不能容人!”
“……”
身為內閣大學士,被人指著鼻子罵沒有容人之量,這也絕不是一件小事,許多官員已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去看楊廷和的臉色了,只是楊廷和不驚不怒,無動於衷,反而更讓人覺得可怕。
陳年氣急敗壞道:“何謂不能容人?”
徐謙冷笑:“哼,王公病重,他的門生盡皆逃的逃,走的走,這不是不能容人是什麼?再有,坊間還有流言,說是有人曾在公事上衝撞過楊廷和,楊廷和早有剷除之心,早就佈置了黨羽,尋了機會一起發難,非要治其罪不可,敢問,這又是不是不能容人?宰輔不能容人,這算什麼宰輔?莫非這朝廷是一言堂,宰輔是太祖皇帝,要獨斷乾坤嗎?”
許多人下巴差點沒有掉到地上來,見過膽大的,沒見過膽子這麼肥的,這徐謙真是什麼話都敢說,都把楊公比作皇帝了,這是居心叵測,是擺明著要和楊公魚死網破了。
嘉靖頓時愕然,哭笑不得,某種意義來說,徐謙說出了他想說卻不能說的話,可是這些話說出來後果太嚴重,除非打算撕破臉,誰會如此沒事找事?
楊廷和心念一動,愕然地看了徐謙一眼。
陳年已經把徐謙當作瘋子看待了,現在反倒不氣了,只是覺得這廝有點可憐,很同情他,本來以楊公的寬厚,說不定把你打發到南京去就罷了,現在看來,你這是不把自己折騰到瓊州甚至罷官這是不罷休啊。陳年道:“胡說,哪裡有這樣的流言,分明是你造謠滋事。”
徐謙笑了:“徐某人仗義執言,哪裡來的造謠滋事?早就料到你這種楊黨之人肯定要藉此攻訐了,所以我帶來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