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呢?嚴琛惘然尋思,似乎很久很久了,他不再將周遭的風光看進眼裡,好山好水對他都猶如浮雲。
周韋彤深深地望他,望進他靈魂之窗的最深處。“你說要讓我快樂,其實你自己才應該找快樂。”
他一震。“我看起來像不快樂嗎?”
“超酷的好嗎?”她柔聲揶揄。“我不是說過,大家都叫你‘冷血閻羅’?”
“哇!”他不以為然地冷嗤。“難道要我每天像個白痴一樣扯著嘴笑?”
“如果能那樣,也很好啊,你笑起來比耍酷好看。”說著,她笑彎了眉眼。
他看傻了,喃喃低語。“你笑起來,才真的好看。”
可惜她沒聽見,列車剛好進站,她率先下車。
他跟在她後頭,欣賞她娉婷的倩影,他愛看她走路的姿態,時而輕快時而躑躅,踩著不規則的韻律,像一首隨心所欲的即興曲。
出站後,他們轉搭公車,並肩坐在最後一排座位,偶爾道路顛簸,她便會坐不安穩,他看不過去,索性將她螓首壓落,擺在自己肩上。
“你幹麼?”她嚇一跳,想坐正。
他不讓她動。“又不是第一次了,緊張什麼?”
“什麼不是第一次?”
“這裡,你不是第一次靠了。記得我們從東京出差回來那天嗎?你在飛機上可是靠得很高興。”
“我有嗎?”她臉頰酣熱。
他微笑望她,呼吸暖暖地吹拂她濃密的羽睫。
她心韻凌亂,感覺他似乎又想吻她了,她能從他滿溢寵愛的眼神看出來,慌忙推開他,正襟危坐。
周韋彤,冷靜點,他看的人不是你。
她在心底默默告誡自己,不能陶醉,不能動搖。
嚴琛沒看出她複雜的心思,一直興致盎然,難得蹺班,他毫無罪惡感,反倒開懷,像逃課的孩子一樣。
跟她在一起,他發現自己常會衝動地想做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
到了白沙灣,他孩子氣地抓起一把綿密細緻的白沙,任由它們在指縫間流瀉。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他笑問。“你想游泳嗎?還是我們去租一輛水上摩托車來玩?”
她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想你教我……衝浪。”
自從燦心死後,他就不再衝浪了,對他而言,那應該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吧。
那天,他的親弟弟嚴飛,告訴她一個大秘密。
原來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跟她長得十分相似,足以令人錯認。
於是她忽然頓悟,所有曾經盤桓心頭的疑問都得到解釋,為何他會特意將一個小美編調到他身邊當執行助理,為何會苦心栽培她,為何要教會她看重自己、改變自己。
一切,都是為了薛燦心,為了那個他至今仍牽掛在懷的戀人。
即便她已經去世多年,即便她在世時背叛了他們的愛情,留給他難以磨滅的傷痛,他仍是在她忌日的那天,想著她、念著她。
在東京那晚,他茫茫地喝酒,不只是寂寞,更是因為斷不了的相思。
他沒有忘記薛燦心,從未將那個傷害他的女人拋諸腦後,他還是愛她,或許也恨著,但……
你真的很像燦心。
他的弟弟對她如是感嘆,他看著她的眼神,明顯是將她當成那個他迷戀不已的女神,為了心目中的女神,他甘願背叛自己的哥哥。
當她聽著他苦惱的自白時,她同情他,卻也恨他,恨他傷害了嚴琛,她明白那種遭受背叛的痛,而她相信,嚴琛比自己更痛上百倍。
因為他的怨怒換來的是天人永隔,無法再見到自己深愛過的女人,心上那道傷口,成了最深刻的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