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告辭。
遲衡急忙上前,顏鸞忽然退後一步,猛然咳嗽了兩聲,滿臉不可思議,書信狠狠地摔在地上,聲音近乎淒厲的嘶吼,拳頭捶在案子上:“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明明就快好了,為什麼!”
遲衡上前將顏鸞的手握住。
紀策拾起了信,長目一一掃過,眉間閃過無邊的憤怒,手指一點一點將信揉皺。
當夜,下了一整晚的雨。
悽風苦雨將早春搶先開的桃花都打落了。顏鸞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宛如死去一樣,在看完那封信後,他徹底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遲衡坐在床前。
他已知道了這個噩耗。在顏王領著最後一撥的顏氏老小離開京城時,終於被太師鄭奕發現了,當即扣留下來。如果說還有什麼慶幸的話,也許顏王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所以將最後一撥人分成三支,其他兩支人均已逃脫。唯獨顏王領的這一支全是顏鸞父親的妻妾——包括顏鸞的母親等十數個女眷統統被截下了。
鄭奕盯得太緊,他終於還是捉住了顏王。
在眼看就要成功時。
遲衡半夜醒來,發現床上空空如也,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外面下著瓢潑大雨,砸得瓦嘩嘩的響,寒風刺骨的冷,而顏鸞站在雨中,任憑冷雨打在身上,就那麼直直地站著,身上僅一件薄薄的紅衣。
遲衡抱住了顏鸞:“朗將,總會有辦法的。”
顏鸞仰望夜空,任遲衡抱得緊緊,他的渾身已經冰冷,額頭髮燙,大雨澆在身上他卻無動於衷,整個人都像木頭人一樣。遲衡的心疼了,親了親那已經凍僵的嘴唇,將他抱回房間,弄了一大桶熱水,讓他泡著。
而顏鸞仰頭靠在木桶邊緣,嘴唇發白,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遲衡將手浸在水桶裡。
水冷了,添熱水。
至始至終,顏鸞沒有說一句話。
就這樣熬到了天亮,遲衡浸在木桶的手指都起皺了,整整煎熬了一個晚上,他太累了,頭靠在木桶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頭上捱了一記輕拍:“臭小子,起床了!”
遲衡迷迷糊糊睜開眼,以為自己在夢中。
眼前,顏鸞衣著紅衣光芒如初升紅日,整個人極為齊整,極為精神,長眉一挑,鳳眼上翹,勾起嘴唇笑了——竟然尋不見昨日的沮喪與備份,只有鬥志昂揚。無論怎麼看,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泛白的嘴唇,昭示著昨天的一切不是夢。
遲衡抓住顏鸞的手指:“朗將……”
“到床上睡去。”顏鸞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我回京城。別扁嘴巴,沒事的。鄭奕他要的是整個顏王軍,不能把我和大哥怎麼樣——放長線釣大魚,他現在還不會動手的,除非濘州元州夷州都被他收在了手裡。”
遲衡緊張地說:“我陪你去京城!”
“不行,你要去安州——這可由不得你挑了,我決定了的。我不能讓別的人知道這件事,不然顏王軍就人心惶惶了。”顏鸞捏著遲衡的臉皮扯了一扯,笑了,“別擔心,你去安州聽從我的吩咐。儘量不攻擊,如果形勢很無奈的話,那就攻下來,沒有關係,沒有聽說一州定江山的。”
顏鸞的笑,那樣的飛揚自信,好像任何事情都不在話下一樣。
“朗將,你真是……”無論遇上多麼艱難的事情,悲痛就延續一個晚上,第二天立刻恢復堅強和信心,真是讓遲衡又敬佩又喜歡。
像知曉他要說什麼一樣,顏鸞撫摩著遲衡的臉笑了:“因為,別的人在看著我等著我,總有一天你也要這樣。”
遲衡按住臉側的手:“朗將,我聽你的。”
顏鸞回了一封信給鄭奕,答允立刻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