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蘇菱恩搖搖頭,表現得非常客氣,“太晚了,風大。你穿得這麼少,先進去吧。”她看了一眼他身上薄薄的淺藍色襯衫。
然而駱澄空站在原地,不肯挪動腳步,“如果等了一夜都沒有車子來載你怎麼辦?”他傻乎乎地問著,只想給自己一個理由繼續陪她站在這裡。雖然覺得自己此刻的舉動很卑微,可是,他真的捨不得她。
她回去以後,會不會就此與他斷了聯絡?他連她的地址和手機號碼都沒有,該怎麼找她?他們以後一定不會再見面了吧?
“不會的。會有車來的。”蘇菱恩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側著臉,故意不去看他。在離別的時刻,她想把感情抽離——不管心中有什麼樣的感情,統統抽離。
“如果偏偏就是沒有呢?”駱澄空固執地追問,“如果你在公路上站了一整夜也沒有呢?”
“別再做這種孩子氣的假設了。”蘇菱恩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我真的得走了,再見,駱澄空。”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消滅心中升起的小小眷戀,她俯下身,伸手去拉皮箱的手柄。
突然斜裡伸出一隻腳來,一下子踹倒了她身前的皮箱。
“不要走啊,笨蛋。”駱澄空僵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輕聲說。
蘇菱恩仰起頭,一愣,“你幹什麼?”竟然發起少爺脾氣,踢倒她的皮箱?她皺了皺眉,又伸手去扶那個倒地的皮箱,這時聽到他突然激動起來的喊聲——
“都說了叫你不要走啊!”
蘇菱恩的動作僵住了,不是因為駱澄空的怒吼,而是因為有一滴滾燙的液體突然滴到她的手背上,一下子灼燙了她的所有知覺。
她驚訝極了,緩緩抬起頭來,發現駱澄空依然倔強地梗著脖頸站在那裡,眼睛並未看向她,淡粉色的雙唇緊抿著,蒼白的臉頰上掛下一道淚痕。
他……哭了?蘇菱恩撫了撫自己溼潤的手背,心口突然襲上尖銳的疼痛。
“老姐……太過分了啊。”他眨眨眼,又一滴眼淚掉下來,晶瑩如玻璃珠一般,滑過白玉似的面頰。“今天早上你問我,把你當成什麼,其實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才對吧?!蘇菱恩,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蘇菱恩微微張嘴:“我……”她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喜歡我,我沒有辦法,也不強求。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難道我是這間別墅裡的一個擺設嗎?只是寂寞的時候拿來抱抱,後悔了又馬上一手拋開——難道我是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玩偶嗎?”
“駱澄空……”蘇菱恩伸出一隻手,想去碰觸他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可是她的手停在半空,頓了幾頓,終於是收了回去。
“我……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喜歡你而已。僅僅是因為這樣,你就要遠遠地躲開我嗎?我又不是病毒,奇怪了……”他說到這裡,突然啞了嗓子,低沉地、自嘲地笑起來,“我也覺得自己很沒種呢,竟然會在你面前哭了。做男人懦弱成這樣,一定會被女人看不起吧?可是誰知道下一秒鐘,我會不會卑微地跪在地上求你不要走呢?我也……我當然也很想像你對待薛凱文那樣,很冷靜地看著你走,很瀟灑地先說再見。可是,我做不到。”他用手掩住臉,憎恨自己的軟弱,“我……就是這麼沒用的男人,因為喜歡你、所以連什麼自尊都不要了的像傻瓜一樣的男人。”
蘇菱恩用手捂住胸口,低低喘息著。在那裡,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厲害。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有過。她活到28歲,第一次有男生為她流淚。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被別人仰視地愛著的,而且還是被這樣一個相貌優秀到無可挑剔的美少年愛著。此刻心頭湧起的強烈感動,是因為受寵若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