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思右想,猶豫了許久,仔細回想自和裴錚認識以來這十二年裡他對我做過的一切,其實他也沒怎麼怎麼我,就是政事上老愛駁我意見,自拿主張,私事上又過多幹涉,對旁人,我眼睛一瞪那人就嚇得腿軟,對裴錚,怎麼瞪都沒用,他還是笑吟吟的。我這人素來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狠不過他,就只能不甘不願聽他的了,長年累月下來難免心生怨氣……
以後若與他在一起,會不會更不自由?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約束我,就算沒有篡位,我這個皇帝也差不多算是當到頭了。
我複雜地盯著那金燦燦的龍鯉看了一個下午,權衡了種種利弊,最後終於拿定了主意。
————————————————————————…——
我朝外招了招手,喊道:“小路子來!”
小路子笑嘻嘻溜了過來。“小路子在!”
我深呼吸一口氣,問道:“寡人問你啊,你說這個……求親的話,是不是要自己上門比較有誠意?”
小路子愣了一下,反口問道:“陛下這回又要向誰求親?”
這話問得我顏面盡失……昨日裡才剛決定上國師府提親,一回頭就被人家給婉拒了,今天又決定上丞相府求親,寡人這是不是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太多情也那個太濫情了點……
我支吾了兩聲,仰天長嘆:“其實吧,寡人怎麼都覺得應該是他跪到寡人面前,求寡人納了他。”
小路子小心翼翼地問:“陛下說的是誰?”
我掃了他一眼,“小路子,寡人拿你當心腹,你可別輕易被人給收買了,把寡人賣了。”
小路子打了個哆嗦,急忙跪倒喊冤:“小路子不敢啊,小路子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死人,陛下就算把小路子賣了,小路子也會替陛下數錢,怎麼可能讓別人收買啊!”
我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他,“不敢最好。那你說說,寡人想把丞相收進後宮,你覺得是降道聖旨讓他自己打包進來好,還是寡人親自去請?”
“啥?”小路子呆住了,揚起頭看我,嘴巴張得老大。
我不自在地乾咳兩聲,正想辯解幾句,小路子便嚎啕大哭起來。“陛下,昨日小路子救駕來遲,竟讓陛下慘遭奸臣侮辱,小路子該死,小路子該死啊!”說著啪啪打自己耳光,我頭疼地制止他。“停停停!誰讓他侮辱了?他夠格嘛?”
“啥?”小路子又呆了一下,“那陛下……”
我輕嘆一聲:“是寡人對不起他……總歸這件事是寡人理虧。”讓他等了那麼多年——雖然不是我逼的,輕薄了他——這個就真是我的錯了,雖然仔細想想,明明他也不算吃了什麼虧。
小路子一臉茫然地所有所悟,又皺眉道:“陛下,這事可不太好辦吶!”
“何解?”我疑惑問道。
小路子嘆息道:“今天早朝的時候,小王爺就去女官署把秀男名冊拿走了,然後剛剛得到訊息,凡是名冊上的男子,都慘遭……毒手……”
難怪……難怪一直沒看到他人……
我打了個寒顫,心想阿緒下手總歸是有分寸的,應該不至於讓人斷子絕孫,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這般看來,母親離京時把阿緒帶在身邊,實在是明智之舉……
我捏著袖子站起身來,朝外走去,悠悠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啊!”裴錚你個大奸臣……我心中冷笑,“鳳君是那麼好當的嗎?想來也只有裴相皮粗肉厚經得起阿緒折磨。這所謂的正房就是用來撐門面的,二房才是用來疼愛的,裴錚想讓寡人給他個交代,寡人就把他交代了吧!”
小路子跟在我身後發抖,“陛下……英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