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還能專心念經。一句話說完,房內沉寂了片刻,知道燕離陌不是來聽這種虛話,大限將至,管寧自覺也沒有再矯情的必要,索性再像年少時一樣,說幾句真心話又有何妨,捻著念珠的手指一頓,她從坐席上起身,跪了太久雙腿有些發麻,她扶住供奉佛龕的桌子才能站穩。
燕離陌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握住桌角已然青筋微露的手,這才發覺原來一向雍容之姿的皇后娘娘,竟然如此纖瘦,彷彿只是一副骨架支撐著這天下女人最嚮往的華貴鳳袍。
“你畢竟是弦表姑的兒子,當年的事,管家對她有愧,我對她有愧,這一次全當是還你了。”管寧忽然看向燕離陌,眸中似有深意,“不過我在這深宮做了二十多年啞巴,有些事即使並不清楚也還是能看出一二分的,無論你真正的用意是什麼,那都是你的造化,一切隨緣便好。”
燕離陌聞言一怔,看著管寧的目光也驟然複雜,竟然有一絲殺意閃過,卻又轉瞬消失,變換為不知名的情緒。
“好了,你走吧,我還沒有唸完,只剩最後一章了。”
管寧絲毫沒有在意他的神情,彷彿突然蒼老了許多,擺擺手繼續跪回佛龕之前,她重新捻起佛珠。
燕離陌再不說一句話,走到佛龕邊上,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放於其上,最後看了那副畫一眼,轉身出了佛堂。
管寧微微睜眼,看了那光滑小巧的瓶子一眼,手中念珠不停,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欣然笑意,彷彿那裡裝著的,就是通往極樂之地的法寶一樣。
又有風透進來,綴了太多寶石的鳳袍難以起舞,倒還不如繡簾輕盈翩躚,躍動著的燭光中,只餘一張傾國傾城清靜如蓮的容顏安然。
入夜,廢后管寧於搖光殿內服藥自盡,鳳元帝連最後一面都未曾去看,當真毫不在乎二十年結髮之情,更是下令不準管氏入葬皇陵,單獨在京郊為其修了一座孤墳,草草入殮,荒涼至極,讓人不勝唏噓慨嘆,這便是所謂的一朝繁華一朝落。
作者有話要說:
☆、誰耍了誰?
所有人目光都在管家這場風波,卻幾乎也是所有人都忘了挑起此事開端的那個人——適太子姜適。被御林軍帶到北宸殿後,就再無人來問津。此時他正在偏殿之內寫字,真不知一向溫和的尚璟公子看了會是何感受,原來這孩子果真並不是不愛筆墨。
忽然房門開啟,一個內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怎麼樣?”姜適擲筆,轉出書桌之後,拉住內侍迫不及待地詢問。畢竟還是個八歲的孩童,再心思深沉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候。
“回主子的話,事情辦成了,娘娘已經帶到安全之地,其餘的事也都安排妥當。”
“母后情況怎麼樣?她還好嗎?”姜適鬆了一口氣,卻仍拉主內侍的衣襟不放,小小的手竟然微微發顫。
“主子放心,一切安好,最遲明日便能醒過來。”
“是嗎?”姜適聞言鬆手,繼續回到案前寫字,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寫的簡直慘不忍睹,隨手撕掉扔在一旁,他頭也不抬地衝那個內侍說了句:“你退下吧,好好保護著,莫出什麼差錯。”
內侍躬身領命而去,明明對方不過是個八歲之齡的小孩子,他卻是發自肺腑地恭敬尊崇,果然人之造化各有不同,天縱之姿,每朝每代也總會有那麼幾個,否則便枉費稱霸天下一次了。
就在管氏一門徹底衰敗,官員們還心有餘悸之時,這一日的早朝之上,鳳元帝卻突然吩咐大理寺停止對此事的調查,已經涉及的官員,也依據悔改程度從輕處罰,這一舉動讓舉朝譁然之餘,也讓人讚歎鳳元帝胸中有韜略。
管家位高權重,涉及之廣可以想象,若是一味調查下去,難免動搖朝堂根本,又不能及時有新晉官員補上,所以適可而止是最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