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目光便不在金藍身上停留,轉到元魍頭上,捻起帕子,一副母慈子孝模樣,拭著眼角,抽抽泣泣道:“我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讓母妃瞧瞧,瘦了沒有……”
元魍依言抬臉。
前頭德妃一個“有”字還沒來得及收尾,在突然見到眼前這張黑白分明的無常臉時,禁不住嚇得“啊——”一下失態叫出聲來。
——沒辦法,剛剛目光一直放在金藍身上,德妃倒沒注意這個鬼面皇子露出了他的真容來。何況,這麼多年來,元魍一直將臉面妝點得妖異非常,倒叫她差點忘了這位皇子本來的可怖面目了。
這般近距離毫無心理準備得猛然一瞧,確實差點把德妃這位貴人的心臟嚇得跳出喉嚨來。
金藍瞅一眼元魍,心裡好笑:早叫他把臉裝飾一下再回宮。這不,甫一回來,就嚇到人了吧。
不過,這德妃若真是一嚇就倒的主,也不會這麼多年在後宮中屹立不倒。
於是,這驚嚇的“啊”字立馬就被她婉轉回旋得唱成了蕩氣迴腸的悲痛欲絕,德妃娘娘拿著帕子掩面痛泣:“我苦命的孩子啊……”
金藍懷疑這位掩面的真實目的是怕再見到元魍這張可怕的臉……
倒是真的有人悄悄紅了眼睛——站在德妃後面一直沒說話的明月。
金藍抬頭,正好跟明月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明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終究是顧及了現下場合,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眼又一眼得看金藍。
金藍朝她輕輕點頭一笑: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永遠的仇人。明月曾經所為,也不過情有所原,聽小四說,後來確實因了她,才能將明家的勢力收歸己用。到底,他們也算是利用了她。
而且,要真算起來,是她跟元魍欠了明月的——至少,在六皇子元晝這件事上。
明月頓時眼圈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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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魍把金藍送到初華殿,令小全子好生照顧著,便馬不停蹄,去覲見他那尊貴的“父皇”。
這回歸來,元魍算是榮歸,這待遇,自然是節節高升,具體就表現在初華殿的裝飾用度跟僕婢差遣上。
金藍看著這座曾經住了多年的宮殿,很是感慨,心裡有幾分歸家的熟悉感——當年,這裡就是她、小四與劉全的家,喏大的皇宮裡,也只有這一處才最能讓她心安;同時,卻又對宮殿裡多出來的華貴傢俱以及來來往往的美婢僕從感到陌生無比。
劉全被人一口一個“劉總管”叫得樂到合不攏嘴,屁顛屁顛得悄悄跟金藍說:“姑娘,我怎麼覺得咱們殿下這架勢,不亞於當年太子爺呀。”
金藍深深看他一眼:這二貨,雖然頭腦簡單,但向來是真相帝的存在。
這回,又給他真相了。
劉全摸摸自己的臉,羞澀道:“姑娘,你別這麼深情得望著奴才,否則殿下回來,會毀了奴才這張閉月羞花的容顏的。”
正巧有個婢女端著茶壺過來,聞言手一抖,茶壺前傾,熱湯在空中劃了條長長的弧線,擦著金藍的衣角,灑落地上。
漂亮的小姑娘嚇得一下子跪到地上:“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劉全瞪著眼睛開罵:“你是哪個宮調來的?端個茶,都能灑了?這麼毛手毛腳的,還有沒有點宮女的基本素質了?若燙著姑娘了,就算剝了你的皮,都賠不起!”
小姑娘都帶上了哭腔:“劉總管教訓的是……奴婢不會再犯了……”
劉全還想說什麼,被金藍伸手攔住了。
金藍微笑著安慰小姑娘:“下去吧,這倒不全怪你,也怪劉全說話嚇到你了。”
小婢女千恩萬謝得退了下去。
劉全狠狠嘀咕:“對這種人姑娘心軟什麼?也不知道是哪邊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