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婧豎著耳朵,聽那一番言論,忽地想起先前在林中所見,頓時豁然屍體上的並非碎劍,只是破碎冰晶,因為入夜昏惑,火把光照有限,人又釘在樹上,這才叫人疑為鬼怪作亂。
想到這兒,她很是不服,卻又不得不服,只能暫且避走,裝做努力搜尋線索的樣子。
聽完他的話,晁晨則陷入深思:方婧有一句沒說錯,玄之道長的武功如何有目共睹,殺他絕非易事,然而,周圍一點打鬥痕跡也無,只能說明要麼是功夫遠勝於他,但這需卵石之別,要麼就是偷襲。
若是後者,要一擊奪命,只能是熟人,且武功不弱,出手快準狠。
晁晨喚了公羊月一聲,想將推論說與他聽。
公羊月卻擺手:「我明白。」而後俯身將季慈拽起,隨口問道:「剛才聽你喚玄之道長,你認識?」
「認識,」季慈撓頭憨笑,是有問必答,「玄之道長從前來雲深臺論道過,私下裡和裴老交好。他為人雖是嚴苛,但卻生得副真性情,我們這些小弟子雖然又敬又畏,卻也很愛與其討教。」
「裴塞?」
「嗯,」季慈點頭,滿心哀慟,「哎,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明明來的路上還好好的,我們還見過一面。」
公羊月蹙眉:「在成都?」
「就是去都安堰酒棧的那日上午,他還給了我們一封信。」季慈老實答話。
「閉嘴!」方婧在旁不耐煩,「你和他說這麼多做甚?」
公羊月瞥去一眼,而後繼續追問:「信呢?」
季慈夾在中間難辦,頻頻朝方婧探望,直到對方對他不抱希望,並翻了個大白眼後,他才壓低聲音給公羊月透露:「送……送回劍谷了。」
公羊月掐指盤算。
四人餘三,周青岑不在,想必帶著東西先行一步,算算日子,若是輕車簡從馬不停歇,這會子都該到劍閣嘍,追是追不上。而方才季慈又說玄之與七老之五的裴塞交好,只怕東西最後會落到此人手中。
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若是半路出了岔子,只怕那姑娘這輩子都回不了劍谷。
晁晨更在意那不知所蹤的包袱:「還有別的交代嗎?」
「沒有。」季慈搖頭。
幾人懸起的心登時如墜冰淵,不需多想也知,必是給人順走,又或者殺人兇手,就是衝著此物而來。
只遲了一步。
季慈還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月師兄,有什麼問題麼?」
「你,還有她,速速離開綿竹,那個叫周什麼的也一併帶上,你最好祈禱,他妹妹確已平安入谷,」公羊月扔下話,叫上自己人往山下去,頭也沒回,「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那不容置喙的語氣傷透方婧的自尊,她嘴上強硬:「劍谷地盤出了事,自然有劍谷的人來接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多事!」
「師姐,月師兄他畢竟……「
公羊月冷冷一笑:「你要找死,不要帶累旁人。」
等人徹底遠去,方婧才握著劍,發脾氣把腳邊的雜草灌木砍了個七零八落洩憤,不住叨唸著:「若是夏侯師兄還在,絕不會這般說話。」思及故人,她悲從中來沒了銳氣,回頭多看了一眼放倒在地上的死屍,心中慼慼難安,摸著手腕上的雞皮疙瘩,喊上季慈下山。
可喊了兩聲,背後無人來應,回頭瞧時,那少年正盯著身旁一棵老樹出神,後知後覺哼哼兩聲:「那裡,好像有什麼聲音。」
方婧一凜,豎著耳朵聽:「什麼聲音,起夜風而已!」
「不是啊,真的!」季慈緊張地搖頭,「劍谷品考,我的耳力可是上佳,是真的有聲音,悉窣悉窣。」
方婧定睛一瞧,猛地按住他腦袋,推著人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