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碰頭時,公羊月已拎著雙鯉飛過了兩條街。
「沒想到啊,那姓顧的竟然早已投靠了燕國,成為慕容氏的爪牙!憑什麼一個偽君子能受盡愛戴,咱就得像過街老鼠?」小丫頭咬牙切齒道。前些日子城裡外自發弔唁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方才路過長街聽人談起,只覺得不可思議。
公羊月落在屋脊上,將她鬆開,負手看著遠方:「不對,那個叫阿陸的小鬼死前沒有放出任何訊煙,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如果他早有防備,便不該沉不住氣,中了晁晨的計。」
「訊息是人為放出的?」喬岷蹙眉,「有人想教顧在我挫骨揚灰?」
如果今晚沒有偷聽到方由時的故事,或許公羊月也會這麼想,但現在看來,顧在我是真的包藏禍心,還是繼承方由時的遺志還未可知,只能說晉陽很快就會成為多方角力的犧牲之地。
公羊月問道:「晉陽附近是哪家勢力?」
「是……是段氏,我記得。」雙鯉答話,來此之前,她曾蒐集過不少資訊,只是許多都與刺殺的目標沒有直接關係,故而翻過一遍便扔在了一旁,「老月,你這麼問,難道是他們?」
「可這些人鬧事,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喬岷實在不解。
這好處嘛……
公羊月沉吟片刻,似有所悟:「丫頭,你可還記得來之前你曾提過一嘴,說太行之北,似有騷動,代王拓跋珪有意侵逼歸附燕國的部族。」
每天說的話那麼多,雙鯉哪能樣樣記得,早拋到了九霄雲外,聽他這麼一提,又忙裝作回憶起,連聲附和:「對……對對,是有這麼回事?但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燕代要開戰了。」公羊月右手反覆摩挲著劍柄,重重一嘆,「燕帝慕容垂已是個古稀老人,他若死,太子慕容寶即登大位,但太子並非如今的段後所出,乃先段後之子,聽說當初入主東宮時,段後曾吹耳旁風,要求改立他人,恐怕早為其記恨。燕代兩國同出鮮卑,國境接壤,此一戰非常重要,慕容垂沒有幾年了,關鍵時刻,太子要證明自己能堪大任,必定會親自領兵。」
公羊月看向雙鯉,語氣難得平和,但卻教人不禁打了個寒顫:「若是你,你可會放心敵人安然坐鎮京畿?」
雙鯉想了想,道:「當……當然不會,肯定要想法子使點絆子。」
劍衛常在宮廷走動,就算沒有浸淫權術,也是尤有目睹,喬岷跟聲附和:「戰事要人,徭役會加重。」
遠處的叫囂聲一浪高過一浪,宗祠被毀後,那些拿著農具棍棒的鄉民,浩浩蕩蕩向書館殺去,並著一些混子瞧熱鬧的,平日入夜連半個鬼魂都不見的長街,登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但太子畢竟也流著段氏的血,保不準也想藉機敲打,試一試段家的忠心。段氏雖為顯貴,但近年來族中少出大將,握不到實實在在的兵權,代國哪是那麼好打的?徭役一至,定然會想方設法保全家族實力而向下壓榨,幾地百姓首當其衝,最後自然激起民憤,燕帝如此重視這一戰,怎可能不看在眼裡?」公羊月謔笑一聲,「段家要忙著收拾爛攤子了,只是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雙鯉疑惑:「趕不及?」
再看那些簷下奔走的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為了發洩,把罪惡歸咎於顧在我,以為這繁重的徭役是他為了向朝廷邀功而攪弄出來的,縱使理由牽強,也不會在意,畢竟拿著鐮刀鋤頭的人,可不敢上晉陽府君的門前生事。
柿子都撿軟的捏。
公羊月的眼中已無半點感情:「段氏不會殺人,只要不鬧出大亂子,頂多抓壯丁,全往軍營裡送,還能湊人頭。但別人可不會手軟,既然要亂,就越亂越好,也許慕容寶派來鎮壓的人已經在路上,殺了往上一捅,八張嘴巴也解釋不清。「
喬岷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