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說我沒有準備啊,大家就說沒關係。我覺得找鑰匙這個情節可以省了。就是孟說我得有個李鳳姐呀,梅就主動說那我來吧。如果是打傘進來的,那這就順理成章了。馮子光仍然可以說咱們得破了大清男女不能同臺的規矩啊。外邊是我們所說的梨花院落,細雨微濛,兩個人在月臺上且歌且舞,伴著天畔的雷聲。這麼一個場景。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後來就說他們得一塊兒演一出才合適啊。梅立刻就說不合適,可抬頭一看孟小冬,非常期待的純真眼神。邱在後邊坐在躺椅上說,是不是還得尊重畹華的意思啊。梅說我答應了。邱這時候已經看出不對來了,這在前邊的稿子裡都有。所以我覺得這場是一個意境。它是在一個比較凋敗的王府,滿地落花,在雷聲風雨聲、國事家事天下事的這麼一個感覺裡頭,陰沉又豔麗。
嚴歌苓:我覺得你說的老比我寫的好,你一說我聽了就很感動。
陳凱歌:不,我是受你的刺激和啟發,然後想在視覺上怎麼去表達。畫出來的話就是豔陽高照的黃昏,幾乎可以聞到夏日氣息的時候,堂會結束,有上邊說的送傘這麼一段,之後已經是開始演《梅龍鎮》。我當時想福要不要出現,後來還是算了。倒是可以加一句,福沒當回事。也可以加一兩個鏡頭的一場戲,叫她去了,但福說今兒還是算了,這不是忙不過來嗎。其實是梅讓她去的,她沒去。這天晚上調整的紙鳶這一場,兩個人只要眼睛互相對視。梅是短促地看她一眼,眼睛又低下了。我覺得他們倆是乾淨的。邱在外頭就不要敲門了。管事說您不是找他嗎,剛進去,要不我敲敲門去?分寸的把握是邱說的,他說算了吧。可這個時候我覺得應該有孟小冬和梅蘭芳的對話,雖然剛才所說這場是很視覺化的,但會有一兩句他說出自己的困苦,聽上去好像很不著邊際的,這樣透露出來。
但是戲要怎樣向下走?他們演出的這一場就是在當年跟十三燕演出《汾河灣》的那個劇場。梅從後門出來的時候,邱居然在那等著他。又是天街如水的月色。梅說:“三哥您找我?不好意思讓您等了。”邱說:“沒事,我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下個禮拜有個儀式,梨園行、梨園公會都商量過了,又有幾個大商家贊助,說要送你伶界大王的匾,你得按時到。”梅非常痛苦,不願意提這個事,他說:“這樣的事我還是別去了。”邱說:“這樣的事你都不去?”他還是那個老習慣,老是看錶。他邊看錶邊說還是那句話,“去不去你自己定。”這是有點威脅的意思的。說完轉身就走,梅說:“三哥我讓車送你。”邱如白的話就來了:“不用,這路我熟。”——這就是當初他們走回邱家的那條街。然後邱走近梅蘭芳,真的扶著他的肩膀說:“開開心沒問題,別陷進去。”——他已經看出來了。梅說:“您說到哪兒去了。”邱話說到了,已經走了。邊走邊說別忘了下禮拜。
這之後就接下場戲。結果梅沒有去。一廳的人,從梨園行的大佬到商家的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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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凡人(1)
“操當日煮酒論英雄,對劉玄德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梅蘭芳大概也是國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明星也。
因為一部《梅蘭芳》,引出了下面眾多的問與答。感謝這些媒體朋友,在此把他們的問題集中起來作為本書的一章,獻給讀者,答疑解惑亦可,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