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使李好古在監斬的文書上籤了字,他在東都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李逢吉替他安排了洛陽軍做護衛,他也沒在意。
盧龍的府衙在幽州,所以也稱幽州節度使。
從洛陽走水路,經河陽、魏博、橫海可至幽州,走陸路則要經昭義、成德、義武。
陸路途徑的成德節度使王廷湊,出了名的兇殘毒辣、擾亂綱紀,朝廷卻有心無力,只能鼻孔朝天,聽之任之。
所以,蘇元楨建議走更遠些的水路時,李好古連連點頭:
我是去送聖旨,不是去送命。
三月春雨不約自來,出發這天,半夜就下起了毛毛細雨,正所謂“貴人出門多風雨”,出行人當中,有人竊喜。
清晨,五艘漕船首尾相連,停泊在東都碼頭上。李逢吉和蘇知遠都披著蓑衣到碼頭相送,李留守不禁皺眉問道:
“蘇將軍,怎麼出的都是中船?不過是些絹帛米糧賞賜,竟要裝四船。”
蘇知遠驚訝道:“李留守怕是很久不管漕船了吧?三月水淺,貨船隻允許走小船和中船,超重可是要打板子的。”
李逢吉肚子裡罵道:就你守規矩?船多路上遭劫的機會就多,你自己好好享用吧!
漕河不寬,最怕的就是半路遭劫,東西不多最好緊湊點,哪怕超重一些,逆水拉縴岸上多安排點人就是。
斜風微雨,排著隊上船的篙夫和親兵都穿著蓑衣,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蘇知遠眼神略過一個夾在隊伍中的背影,那步子不禁讓他有點心虛。
再想細看,隊伍已經走下了碼頭臺階。
不多時,一身皮甲的蘇元楓過來請示:“李御使,船已備好,可以出發了。”
李好古忙和兩位告辭,隨蘇元楨登上了船隊中唯一的客船。見船隊漸漸駛離碼頭,大家的心才放了下來。
漕船分為客船、貨船和遊船,貨船又有大、中、小之分,按照唐律,漕船管理十分嚴格,因為漕河上一旦有船進水沉沒,或是超重側翻,很容易造成河道堵塞。
所以行船時,順水逆水、豐水枯水,都會影響你對漕船的使用。
昨日蘇元楓在拿著聖上賞賜清單,到含嘉倉清點賞賜物品的時候,特意要了大號的箱子,他對倉署官道:
“幽州天高皇帝遠,官員最願意讓百姓看到聖上對自己的重視,箱子裡裝什麼百姓不知道,可箱子有多大,數量有多少,那才是聖上給盧龍留後的面子。”
“有道理!幸好是蘇三郎來點賞,這趟差事若是立了功,三郎莫忘了老兄。”
“一定一定。”
箱子大了,中船的尺寸就不是很合適,每艘船放的箱子就少,船就多出了兩艘。反正是官船,沒人計較這些。
最後一艘貨船上,貼著兩撇小鬍子的李奏和元楓立於船尾,兩岸不斷倒退的樹木房屋,送他們踏上征程。
“五艘船,四十名護衛,四十篙夫中有大半是親兵所充,就這樣,也才七十人,這一路上,我們還要多小心才是。”
“我父親倒是想讓我們多帶些人,無奈定員已滿,再多就過不了水驛盤查了。我們這一船,除了船公,連伙伕都是我們的人,米肉都很充足。你看,”
元楓指著船尾垂到水裡的幾根繩子笑道:
“雞鴨肉都存在罐子裡,密封了涼在水中,其他船上可沒這享受。”
貨船就是不好睡,就算是李奏,也只能和米包睡在一個艙裡。不過,輪椅上禁錮了一個多月的李奏,能夠自由的在船上走來走去,他的心情已經很好了。
漕船入了黃河,順流而下,速度快了許多,船公過來說:
“三郎君,我們經黃河段雖然不長,但漕船入河較為顛簸,您還是到艙裡待著,外面風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