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之下的亡魂,變成了眼前這殘照如血的大漠之上遍佈突厥人屍體的畫面。
李清月勒住了韁繩,一邊擦拭去了畫戟之上的血色,一邊聽著手下通曉突厥語的人告知審問俘虜的結果。
從他們被人從多濫葛部贖出來,說到了他們的南下之行。
“……前幾日有一支唐軍騎兵忽然襲擊了鐵勒大營,他們的統領見局勢不妙,沒敢留下在前線戰場纏鬥,而是直接趁著交戰之時的混亂帶隊撤走了,說是要帶著他們和另一方隊伍會合,不能平白折在那頭。”
李清月瞭然:“和諾真水的那一路會合的人。”
也對,確實只有他們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
但讓李清月都沒料到,這些意圖漁翁得利的突厥人在行事的表現上還能讓人再“驚喜”一點。眼見被他們利用的鐵勒難以抵擋住唐軍的攻勢,他們連再和對方虛與委蛇一點的想法都沒有,直接說走就走。
不過倒也不怪他們有此選擇。
按照這些突厥俘虜的描述,那路突然來襲的唐軍騎兵明明是由不少女子組成,卻簡直像是神兵天降,又有後方由高侃統領的兵馬作為策應,勢必能在開啟局面後將鐵勒人剿滅殆盡。
他們既不想死,那便絕不能和龐飛鳶所統率的鐵騎正面相對。
士卒繼續說道:“他們這一路的統領,就是阿史那骨咄祿的胞弟,阿史那默啜。但……”
“這些俘虜說,方才剛一交戰,他們好像就沒有聽到主帥下令,現在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他不在屍首之中?”李清月手上的動作一頓。
阿史那默啜這個名字對於李清月來說絕不陌生。
歷史上後突厥汗國建立於骨咄祿之手,卻是在默啜的手中才得以發揚光大,一度達到了昔日頡利可汗全盛時期的兵力和疆土。在和武周和親未果後,屢屢南侵邊境劫掠人口。
若說阿史那骨咄祿是個擅長把握時機之人,默啜此人也毫不遜色。
方才唐軍的勢如破竹,讓人以為敵軍的統帥不堪一擊,何曾想到,他竟是直接帶著數名精兵拔腿就跑。
若是換在了草原之上,或許他這一逃會格外醒目,反而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偏偏這一場交戰,發生在沙磧之
中。
騎兵掀起的塵沙擾亂了視線,潰散的突厥兵馬也反過來變成了他的掩護,讓他最後得以逃出生天。
此人顯然很清楚,若要幹出一番大事業,首先要做的,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確實成功了。
這不現在就讓唐軍很覺頭疼了嗎?
拿下了敵軍卻跑了主將,李清月的部下都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當即請命:“我們儘快將他給追回來!”
“不必了。”李清月一句號令,打斷了他們本欲轉身去追的腳步。“他逃不了的。”
這是一句相當果斷的判斷。
“當年的吐蕃大相祿東贊不也是上天入地逃竄嗎?也沒見他能夠在一番耍花招之後僥倖逃脫,何況是連落腳之處都沒有的阿史那默啜。”
李清月冷笑了一聲:“現如今邊境戒嚴,懷英戍守嚴查,他沒法回去單于都護府找尋舊部,他兄長又已被我等所殺,讓他只能靠自己掙扎。先後拋棄盟友和同族,讓他要想重新找到機會東山再起,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只要唐軍威信重新建立於漠北,多的是人願意將他給找出來,獻往長安來。就看他能東躲西藏多久了。”
但凡他敢掐尖冒頭,敢讓自己的名字重新在草原上響起,便絕不可能有發展壯大的機會。
李清月不怕他不折騰事端,反正那隻會讓他送命而已。
……
“不錯,他逃不了的。”
當李清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