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著,彷彿在給這場景配音一般,看得我莫名其妙。
壯漢見我乖乖露面,微微一笑,對四散的人群輕斥了聲,「回來,一個都別想走。」
只見無數行人立時如著了魔般,又茫然四顧著聚攏了回來。
我暗歎一聲,心說這廝簡直賤到無敵了,剛才那個「尖叫合唱團」必然也是如法炮製出來的,苦笑搖頭道:「你這無恥的境界,真讓我無地自容。」
他將轎車隨手丟在一旁,嘆了口氣道:「時間無多,不得已而為之。只要你肯與我互對三拳,無論勝負,我立刻放了他們。」
「三拳?」
我微微一怔,不是三箭?」
「不錯。」
「開什麼玩笑,被你打完三拳,我還能活麼?」
「沒說你不能還手,硬對三拳,不論生死,我都不再出手。」
「能躲不?」
他瞪我一眼,輕彈了個晌指,所有「人質」立刻舉起雙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開玩笑的。」
我連忙擺手訕笑,「你是那三人中的老幾?」
「怎的廢話忒多?」
他不耐煩道:「我數三聲,你再不過來,這幫人就一個都不能活了!……一!」
我掃過他身後那一張張呆滯的臉孔,有幾人已被自己掐得翻起了白眼,頸骨咯咯作響,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著青白……
從未見過此等陣仗的我,不禁心內一片茫然。
記得曾和阿源一起在網上做過一份調查問卷,題目是「如果你被恐怖分子劫持,你覺得誰會來救你」。
阿源的答案是:我姐。
「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我姐也不會拋棄我的。」
他說這話時,自信滿滿,理直氣壯,「誰叫她是我姐。」
二百五十一號的答案是:羞澀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賴在我懷裡不肯起來了。我懷疑它當時就已經打算好要賴我一輩子了。
我的答案則是:不知道。
倒不是我對這個世界有多麼悲觀,而是我真的想不出來,誰會來劫持我這種一年到頭都穿著同一身校服的窮鬼。剛入校時,阿冰還告訴過我,可以申請政府救助,領取每個月五銀魯克的貧困生補貼,於是我興沖沖地去了,卻被市政府辦公人員以「全世界的人口登記表上都查不到你的資料」為由拒絕辦理——在這地球上活了十六年的我,那時才頭一次知道原來我連當個地球人的資格都沒有,也終於嚐到了什麼叫「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的悲涼滋味。
那天,我在早秋的黃昏中落寞地獨自走回學校,一路淒涼的蟬鳴聲震得我鼻子發酸,直到見我神情呆滯的阿冰合上書,嘆了句「咱倆還真是一對難兄難弟呢」,我才終於又忍不住哭著笑了出來……
「二!」
阿源說過,「一個人最可悲的,大概就是當他快要淹死在河裡時,岸上明明圍滿了無數的觀眾,卻沒有一個人肯下來救他」。
「誰來救我?」
只有死神在他身下獰笑……
儘管他當時說得繪聲繪色,如今的我卻不以為然。一個人最可悲的,是明明已經自顧不暇了,連個呼救的物件都沒有,卻還要去救一群自己往河裡跳的白痴!
誰又會來救我?
不知道,如今的我,真的不知道。
只有一群死神在河裡衝我慘叫……
嘆了口氣,就在壯漢「三」字即將脫口而出時,我已站在他眼前,打斷他道:「出腳行麼?」
他欣慰地咧嘴一笑,立刻令所有人都鬆了手,想了想說:「也行。」
我輕輕地鬆了口氣,不然前兩拳左右手如果都斷了的話,當真是隻能閉目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