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已方的戰略目標和斥候們傳回的敵軍的兵力行軍軌跡、武器配備、周邊地形等關鍵資訊,軍官們和參謀們聚精會神地聽著,時不時在沙盤上比劃著,小聲交流看法。
照例是之前的討論流程,不同的是這回給出了此戰的戰略目標,眾人各抒己見,激烈討論著。有人提議正面強攻,以己方精銳部隊的強大火力震懾敵軍;有人則主張先切斷敵軍的補給線,讓其陷入困境。
因為此戰達成目標的難度降低,舒爾茨心中已有數套應對方案,因此神情相對輕鬆。他目光灼灼,在每一位軍官的臉上緩緩掃過,暗自對眾人的表現進行評估,將這些觀察細緻地記錄在手中的筆記本上,以作為對眾人能力的評價參考。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隨著李炳坤軍隊行跡的不斷變化,這樣的討論會議一場接著一場。這不僅是為了制定更為完善的作戰計劃,也是周衝篩選軍中人才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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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十二月廿四的下午,蒜嶺一帶的官道附近,北風如同一頭猛獸,帶著刺骨的寒意,拼命地呼嘯著。這凜冽的風,好似無孔不入的針,一個勁兒地往士兵們的衣領、袖子裡鑽,所到之處,身上的熱量被迅速抽離,讓每個人都忍不住打哆嗦。
就在半個鐘頭之前,那糾纏了接連幾天、時斷時續的冬雨,終於顯露出結束的端倪。原本如墨般濃密的烏雲,從天空中徹底消失不見。燦爛的陽光毫無阻礙地穿過水洗般澄澈的天空,灑落在地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坑裡。水坑如同鏡子,反射出一片片耀眼的鱗光,刺得人眼睛有些生疼。
士兵們躲在隱秘的藏身之處,身上還殘留著寒冷的氣息,但他們的嘴角不時微微一動,細細舔舐著,似乎在回味著剛剛喝下的那碗薑湯所留下的絲絲甜意。他們的目光中帶著緊張與期待,靜靜地等待著軍官們發出新的指令。
忽然,遠處暗哨傳來的警訊打破了這份寧靜,敵軍已然接近埋伏圈。周衝與舒爾茨迅速躲進掩體內,拿起望遠鏡,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逐漸靠近的軍隊。透過望遠鏡的鏡片,他看到敵軍的隊伍綿延在官道上,人數應有數千之眾。只是因為道路蜿蜒,隊伍拉得極長,以致於即便所處位置較高且有望遠鏡的便利,他也無法大概算出敵軍人數。
隊伍前列,數名騎兵策馬而行,他們正是肩負偵察重任的斥候。或許是自恃身處己方掌控的腹地,篤定無人膽敢在此對官兵不利;又或許是一路行來,皆平安順遂,從未出現絲毫警訊,讓他們逐漸放鬆了警惕。總之,這些斥候全然未按行軍規矩辦事。正常情況下,他們本應前出數里之遙,仔細探查沿途是否潛藏危險,可此刻,他們僅僅在隊伍前方不足五十米處,極為散漫地晃悠著開路 。
斥侯隊後面的是數百名身著土灰色軍裝的精銳士兵,他們手持步槍,步伐散亂,眼神中透著疲憊。一些士兵們幾人一組肩扛著重機槍,共計十六組,緊跟跟在精銳士兵之後。
而數名軍官則騎在馬上,夾在隊伍當中,搖搖晃晃地在泥濘的道路上緩步前行。四門57毫米野炮、兩門75毫米野炮組成的炮營在大批騾馬的拖曳下在官道上緩緩前行。至於隊伍末端的情況,以周衝所在的位置卻無法看得真切。
敵軍計程車兵們口中哈著熱氣,他們大多衣衫單薄,在這寒冷的北風中,本就瘦弱的身形顯得格外單薄。許多人披著破舊的蓑衣,那蓑衣早已被冬雨浸溼,沉甸甸地掛在身上,隨著他們的腳步晃盪著。他們腳下,不少人穿著草鞋,草鞋溼漉漉的,沾滿了泥濘,還有些人甚至赤著腳,腳底被凍得通紅,與冰冷的地面接觸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由於連日趕路,再加上惡劣的天氣,士兵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腳步也變得沉重拖沓。不少人手上、腳上都長滿了凍瘡,紅腫的面板在寒風中愈發顯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