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手,掌心貼在裙襬上用力摩擦。她記起來了,這雙手剛才還幫老八清洗過褥瘡,實在是骯髒不堪,哪裡能去抱老七的寶貝疙瘩?思忖間,殿內一如往常般傳來老八尖銳地嘶吼,原來小狗已經翻過門檻,徑直跑到內殿去了。
它踩著小碎步走到老八床邊,晃了晃頭上的紫金冠和綵綢小辮,又抬了抬穿著親王袍服的前爪,彷彿在炫耀,然後快速搖著小尾巴,從床尾走到床頭,又從床頭走到床尾,務必讓八皇子看清自己金貴的行頭。
上帝說人有七宗罪,除了天使,每個凡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一點,卻也有一些極為偏執者會陷入其中,無可救贖。而七皇子已經落入妒忌的深淵,即便外人不去折磨他,他自己也能妒恨欲狂,生不如死。
眼見老七十三歲封王,十六歲入閣,連他的小狗都穿著親王朝服,戴著親王冠冕,在宮中備受追捧。反觀自己,卻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這與他曾經設想的未來完全不一樣。老天爺是不是把他們的命運弄顛倒了?
他瞪視小狗,恨不能用意念絞死它,卻被匆忙走進來的慧妃擋住。
七皇子抱起小狗,臉色極為陰沉。老八看向有姝的目光已隱隱觸及他的底線。他在床邊坐下,像往常那樣詢問二人近況,又吩咐兩名太監去御藥房領些上好的藥材回來。老八的褥瘡再不治就晚了。
不要你假好心!八皇子想罵他,發出的卻是一串啊啊聲,反倒顯得更為無力,只能鼓著血紅的雙眼瞪視。
七皇子定定看他,半晌不說話,一隻手輕捏小狗粉嫩的肉墊,一隻手敲擊桌面,神色極為莫測。八皇子被看得渾身發毛,明明恐懼到極點,卻還是硬著頭皮叱罵,“看啊啊看(看什麼看)!”
慧妃也很不安,一會兒偷覷老七,一會兒乜著老八,臉色漸漸白了。
七皇子湊到八皇子耳邊,正欲說話,卻立刻閉了氣,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根燻了龍涎香的手帕,捂住有姝口鼻,淡聲道,“老八,你太臭了,看把我家有姝燻的。”
有姝兩隻前爪抱著主子的手帕,整個腦袋埋了進去,顯然對八皇子的味道很嫌棄。
八皇子氣地吐血,眼睛一再鼓出,彷彿快脫眶了。慧妃連忙替他拍撫胸口,卻也並不敢吱聲。她算是明白了,現在老七的一條狗也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金貴。
解開前襟,把有姝塞進去,又用香帕矇住他口鼻,七皇子這才低不可聞地繼續,“老八,現在朝堂上都在談論立儲之事,本王在想,你是不是有些擋本王的路了?”
八皇子目疵欲裂,也恐懼至極,隨即想起什麼,朝他雙腿看去。七皇子笑而不語,轉臉去看慧妃,“你說本王該不該去爭?”
慧妃思忖片刻,眼裡忽然爆出灼亮的光芒。老七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不說,不代表他做不到,他說了,那就代表他一定能做到。兒子有一爭之力,為何不爭?兒子當了皇帝,自己就是太后,再也不用在冷泉宮裡受苦了!
復又想起什麼,她渾身僵硬,然後朝老八看去。皇上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必然是獨一無二的,又怎麼能有一個人與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即便老八癱瘓了,做不出混餚皇權、偷天換日之事,但他的存在就是對老七的辱沒。老七要爭位,首先就得把他除掉。
自己該如何選擇呢?時隔多年,慧妃再次陷入兩難境地,但在痛苦的折磨下,彷彿又沒有第一回那般猶豫不決。
已經想明白關竅的八皇子撐起手臂連連後退,即便磨破了褥瘡痛不可遏,也還是艱難地後退。他終於怕了,原來性命捏在別人手裡,而自己卻只能任人宰割、求助無門的感覺,竟是如此惶恐而又絕望。
他噙著淚看向母妃,卻發現母妃偏過頭去躲避;看向取了藥迴轉的兩名太監,卻發現二人無動於衷,目不斜視。原來冷泉宮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