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陵贊卓收刀回鞘,再聽不到這個贊普的求饒之聲,只聽到自己的背後傳來了一聲佛號頌念。
他驀地回頭,朝著與他同行擒賊的信誠和尚看去:“你在為他超度?”
信誠和尚搖了搖頭,從容回道:“我是在說,我也該動刀了,先給人道個歉,心裡踏實一些。”
欽陵贊卓動手的速度實在太快,在他來得及阻攔之前,這位吐蕃的小贊普已然被殺。
但別看赤都松贊實在好殺,以信誠看來,光靠著欽陵贊卓的報仇熱血,還遠不足以促成這毫不猶豫的一刀。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現在所做出的決定,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是出自武清月的授意。
他既身在西路,身在這個攔截吐蕃贊普潰逃大軍的隊伍之中,便也必須在其位謀其政。
那又怎能不再舉一次刀呢?
欽陵贊卓扯了扯嘴角,被信誠的坦然給哽住了一瞬,最後出口的便只剩了一個字:“走!”
吐蕃大勢已去,卻還有殘餘在當地的影響。
光死一個現任贊普有什麼用。
要做,就要做得再絕一些。
反正他先前已經和太子求過恩典了,在這場覆滅吐蕃的戰事之中,他欽陵贊卓要做的,是伍子胥當年做過的事情。
……
這位曾經權傾吐蕃的天才將領重新踏上了邏些城的土地。
但這一次,在他手中的不是剛自戰場上卸下的盔甲,而是赤都松贊那顆已經
變冷的人頭。
而隨著王城之中僅存的守軍被逐一拿下,沒能逃走的朝臣被一個個搜捕出來,存於王室之內的金器法器全被堆在山下,欽陵贊卓下達了一個讓在場士卒都為之驚駭的決定。
“將芒松芒贊帶到這裡來。”
……
“他簡直是瘋了!”信誠和尚迎接著武清月的大軍到來之時,便忍不住控訴道,“芒松芒贊都死了兩年多了,哪裡還能到他的面前來,給他的兄長和族人賠罪。”
被扣押在隊伍中的赤瑪倫面色一變,就聽信誠繼續說道:“我勸過他了,說人已去世,業報已消,結果他說,若是芒松芒贊不能活著走過來,就以屍體的狀態出現在他的面前也無妨。”
“我哪攔得住他啊!”信誠一句話帶過了自己基本沒阻攔的行動,卻在說話之間擺出了十足的委屈,彷彿真是被自己的這個同僚給嚇得不輕。
武清月淡淡開口:“你不必跟我說這些,只需要告訴我結果就行了。”
信誠答道:“他將芒松芒讚的屍體從陵墓中刨了出來,一邊縱火燒了吐蕃王宮,一邊將這屍體給鞭打了數百下,基本成了骨頭渣子。”
欽陵贊卓這等近乎瘋狂的舉動,讓此地被擒獲的吐蕃朝臣只覺不寒而慄。
為了家仇私怨,他殺了一位贊普,又將另一位已故的贊普從墳裡掏出來鞭屍,那對他們這些朝臣又會有什麼好態度。
若非武周太子大軍已到,他們甚至懷疑,欽陵贊卓還要將這個報復行動繼續下去,而不是如同此刻一般,跪倒在了迎接太子的隊伍中請罪。
武清月抬眼朝著遠處看去。
這座輝煌的布達拉宮之上,還有未散的黑煙,像是那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才剛熄滅不久。
而收回視線的近處,便是欽陵贊卓造成的一片狼藉,和這個桀驁的將領跪地請罪的場面。
武清月在心中又嘆了口氣,卻在對上欽陵贊卓目光的那一刻,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讓你當這一路主將,不是讓你任性妄為的!”
欽陵贊卓目光中的決絕之意,沒有半分被撼動,“欽陵有違軍紀,甘願領罰,但我絕不後悔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