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曹春盎。音樓愕了下道:“沒見你上船呀!廠臣讓你送我回京麼?”
曹春盎一臉痞相,笑道:“娘娘說要回京,奴婢真替娘娘覺得可惜。您瞧督主這兒的差事都辦完了,說話兒就上南京。南京是好地方,娘娘去過嗎?十里秦淮、畫舫凌波,到了夜裡處處華燈,還有唱小曲兒的船孃和伶人。這麼個好機會,娘娘不去可是要後悔的。”
音樓聽了一笑,“那豈不是連累了你?送我回京,害你也去不成了。”
曹春盎笑得更歡實了,搓手道:“去得成,督主說了,先上南京逛一圈再送娘娘回京。進廟燒香沒有不磕頭的,既然來了就到處瞧瞧,橫豎皇上沒限制時候,要是討巧呀,沒準兒督主能和娘娘一塊兒返京呢!”
音樓吃了一驚,說好了回北京的,先斬後奏是個什麼意思?難怪乘畫舫鑽小道兒,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麼?她有點搓火,擰著眉頭問:“你們督主人在哪裡?我雖然沒授過金冊,好歹還有個銜兒,他也太不拿我放在眼裡了!”
曹春盎嚇一跳,“娘娘您息怒,多大點事兒,鬧生分就不好了。您也彆著急上火,有話好好說……”
她沒等他說完,重重哼了聲就往艙裡去了。
曹春盎膽兒小,瞠著兩眼看彤雲,“娘娘這氣性兒……不會出事兒吧!”
彤雲把眼看天,“換了我,氣性兒也大。”背過身去自己窮嘀咕,“男人大丈夫,辦事拖泥帶水什麼趣兒!又不肯接著來,又掐著不放手,想幹嘛呀?還遊金陵,興致倒挺高!”
曹春盎在邊上掏耳朵,“你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什麼呢?”
她回過頭來乾澀地笑了兩聲,“沒什麼,我說督主幹得漂亮!娘娘原本一門心思回北京了,嘴裡沒說,心裡傷嗟著呢!這會兒督主既然強留,娘娘大不了做做臉子,暗地裡必定受用。”她一甩帕子打哈哈,“哎呀,我最喜歡說一不二的爺們兒了,辦大事的就該有鐵腕,沒到山窮水盡就還有轉圜,小曹公公您說是不是?”
曹春盎白了她一眼,“別問我,我一概不知。做下人就該有個做下人的樣兒,主子的事兒別議論,督主以往什麼脾氣你不知道?朝廷大員見了他都怵,他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他抱著拂塵回身看,嘖嘖砸了兩下嘴,“還別說,娘娘發起火來臉盤兒真嚇人!”
那是當然,別看音樓平時笑模樣,越不外露的人,衝動起來越是把持不住。她進了艙裡,一眼就看見坐在十樣錦屏風前品茶的人。他穿一身素紗大襟衣,頭上戴金鑲玉發冠,硃紅的兩道組纓垂著胸前,悠哉悠哉泡功夫茶的模樣,像個徜徉山水的文人。
別以為擺個撩人姿態就能叫她煞性兒!音樓冷著臉看他,“廠臣打量我好糊弄麼?明明說好了今天回北京的,把我騙上了往南京的船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臣就是覺得還沒到時候,娘娘大可以再逗留幾天,等臣覺得差不多了,自然會打發人送您回去。”他輕飄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拉著臉怒目相向,便蹙眉道,“怎麼?娘娘還打算到皇上跟前告我一狀?果真這樣我也不阻撓,我就說我手上差事正緊,來不及過問娘娘行程,交代別人又不放心,所以拖延了幾天。橫豎我有搪塞的法子,要告你只管告去,我不怕。”
這不是無賴的調調麼?音樓被他拿話噎住了,氣得乾瞪眼,“你真當制住了我,我不敢告你麼?”
“告我什麼?娘娘手上還有旁的話柄能問我的罪?難不成是那天午後的事兒?我唐突了娘娘,娘娘記恨我到現在?”他有點不高興,茶吊子往下一放,砰地一聲響,“不痛快的話何必說,願意就坐下品品茶,一會兒出了蘆葦蕩,再往前能接上秦淮河;不願意你就乾站著,到南京還有兩天水路,到底怎麼樣都隨你。”
音樓沒想到他火氣比她還旺,這幾天憋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