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堂裡是不敢用妖法的,我向羅淨央求:“大師,幫幫我……”
他輕輕嘆息:“佛祖面前,豈能徇私?”
“這麼說,若不在佛祖面前,你就會幫我徇私了?”
“貧嘴。”
我癱坐在墊子上,捶著自己的腿,一面問:“大師,長慶王是壞人,你為何要幫他?你這是為虎作倀!”
“我沒有幫他做事,我只是為他念經。”
我好似明白了幾分,衝他笑眯眯說:“我就知道,大師你是好人。雖然我很討厭和尚,不過我挺喜歡你的。”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寫滿了無奈,之後又閉上眼。我後悔說他是好人了,更後悔說喜歡他,我明明最恨僧人的,和法海一樣的人!鑑於白娘子的前車之鑑,我很緊張問了句:“你會阻擋我與秦朗坤好麼?”
他置若罔聞,坐在那紋絲不動。無趣極了,我的腿不麻了,重新跪好。緊緊盯著佛像邊的蓮花浮漏,斜陽剛好漫過我的身軀,酉時到。同時,太后的侍婢也到了,命我回宮去,我如釋重負,癱在地上站不起來。
“太后吩咐,明日未時至酉時,繼續罰跪。”侍婢的聲音在佛堂裡顯得清脆悅耳,卻令我如遭五雷轟頂,我那脆弱的桃花心搖搖欲墜,只怕再跪幾日,我這膝蓋就要不得了。
“羅淨大師,宮外有兩位小沙彌來傳話,說老方丈病重,請大師速速回寺。”
羅淨猛地睜開眼,暗暗使了道法力緩解我的疼痛,然後火速離去。我能聽見遠處他對白馬的急喝和那蹄聲促促,他很緊張。
我身體好似無恙了,站起來試走了兩步,問那侍婢:“羅淨大師是哪個寺裡的?”
“相國寺。”
“喔……我知道,是天下第一寺。”
侍婢用疑慮的目光打量我,尤其是打量我的腿。我立即苦著臉,一瘸一拐往外走,衝她揮揮手:“我明日會按時來的!”
今夜月色朦朧,我手旁點了一座精巧的燭臺,火光與白釉相襯,那昏黃倒是像極了月周的光暈。
沈雲珞捧著那張觀音圖看了整整一晚上,就著微弱的光。她總不喜歡點多了燈,所以這裡從來不似對面那般燈火通明。
我就趴在窗臺,望著明黃的步輦漸漸走近,隨後,殿門簷下一對紅紗燈籠被取了,熄滅。而殿內的紅光更甚,那些紅燭的溫暖透過窗欞灑在了我臉龐。看見玄色的身影莊重邁入殿所,我輕聲問:“皇上喜歡吳美人嗎?”
沈雲珞淡淡答:“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紅顏易逝,色衰而愛弛。在這裡不能渴盼被永遠喜歡,曾經獲得榮寵便足夠了。”
我見她看觀音都快走火入魔了,無奈問:“娘娘,你那個千手觀音,能繡成麼?”
“繡不成我會自告奮勇麼?”沈雲珞終於放下圖,長長舒了口氣,“得去翰林院找些書來……”
我察覺到她的心緒波動,我何嘗不是?秦朗坤就在那裡,那便是牽動人心的所在。
對面的紅燭燃得熾熱而隆重,仿若一場婚事,搖曳著令人嚮往的幸福。我開著窗,迎著紅光闔眼入睡,夢境甜蜜而紛亂,幾張不同的容顏在輪換,不同的懷抱和溫暖,而不變的是那一縷幽情,若悄然綻放的夜來香,暗暗襲人。
次日未時,我獨自一人來到太后的佛堂。遠遠聽見梵語吟頌,心神恍惚,那是羅淨的聲音麼?竟如天籟一般。太后正跪在中間的圓墊上虔心跪拜,羅淨則在香案邊打坐唱經。我抬起的腳懸在門檻上,收不是、落也不是,幸得羅淨說:“太后,今日到此為止。”
太后由侍婢攙起來,在一邊的禪椅坐定,手裡捻著佛珠,“跪吧。”
我乖乖跪在昨日那位置,正對著羅淨。
“你可知哀家為何要你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