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不是耳東陳,是涔涔流水的涔,懂了麼?”陳得福似懂非懂,忙將厚厚一疊喜帖頂在腿上,快手快腳地翻找,喃喃說道:“涔眼涔眼,請問是左眼還右……”
眼字未出,岑焱怒火中燒,便在地下寫了個火字,怒道:“一個火念做什麼?”
好容易遇上認得的字,阿秀自是大大獻寶:“我知道,一個火念火!”天學士公子識字,岑焱自是大聲讚揚:“楊少爺聰明啊,那兩個火呢?”華妹拍手笑道:“炎!”岑焱豎起大拇指,大聲贊好,跟著轉向陳得福,吼道:“那三個火呢?”
陳得福想了半晌,喃喃地道:“三個火?那不燒成灰了?”眾人鬨堂大笑,鞏志卻甚好心,便替他解圍了:“三個火字念做演,懂了麼?”他見陳得福一臉茫然,溫言又道:“在下正統軍鞏志,另兩位是燕烽、高炯,他倆也是名裡帶火的,烽火連天的烽,炯炯有神的炯,小兄弟找到了麼?”
陳得福訝道:“名裡帶火,為什麼啊?”
眾人都在等候喜帖,這陳得福居然還有好奇心。算盤怪面紅耳赤,便喝道:“都火燒屁股了!你還慢吞吞的,讓爺爺來找!”說著一拳望他後腦勺打來,聽得一聲哀號,陳得福身子向前一摔,霎時滿手喜帖飛散,卻是什麼也找不到了。
聽得眾人捧腹大笑,算盤怪氣得馬臉發紅,尖叫道:“快給我撿了!”陳得福頗為認命,聽得眾人訕笑,居然也陪笑了兩聲,他怕喜帖飛得遠了,隨手拿起鐵掃帚,便要將之掃做一堆。肥秤怪怒道:“臭小子!掌門人大婚喜帖,你居然給他觸黴頭?瞧老子揍死你!”
眾人實在按耐不住,沒想華山名滿天下,居然收了這等膿包弟子。顧不得呂應裳的面子,一時笑得直打跌。連鞏志這般老練之人,卻也不免不大搖其頭。岑焱嘻嘻直笑,問道:“呂大人啊,看這孩子如此聰明,敢情也是‘天下第一’的徒弟麼?”
“天下第一”四個字拉得極長,呂應裳不由臉上一紅,忙道:“軍爺見笑了。這孩子名叫陳得福,以前是我那不凡師弟的童子,專來服侍掌門起居。平日裡燒茶煮飯,沒練過什麼功夫,倒讓大傢伙見笑了。”
伍定遠見百來張喜帖四散飛舞,東一堆,西一處,滿棚滿地,陳得福慌手亂腳,急急來撿。可憐這孩子粗手笨腳,一時撿得滿頭大汗,料來拉筋沒拉開,手腳也不靈便,筋骨甚是僵硬。華妹見他小長工也似,心裡有些不忍,便道:“我來幫你吧。”
伍定遠見女兒頗有愛心,心裡也甚高興,眼看小姐親來操勞,眾參謀哪還敢閒著?一時俯身下地,皆來替少年人收拾。呂應裳慌道:“受不住!受不住!小姐別客氣!”正要上前幫手,卻給伍定遠攔住了:“不必了,您是客人,歇著吧。”
眾人全都忙了起來,伍定遠則在旁笑吟吟地觀看。看棚內最勤奮的自是華妹,東拾西撿,就怕自己不夠賣力;最懶的則是華山雙怪,滿地喜帖在前,兀自動口不動手。再看矇混偷閒的卻是岑焱,左手撿紅帖,右手打哈欠。最壞的則是阿秀,看似撿著帖子,實則在偷瞄人家翠杉的後臀,專撿著屁股後頭的帖子,至於這美丫鬟自己,幾次剛巧不巧,全都和燕烽摸上了同一張喜帖,兩人雙手相觸,如中雷擊,分而複合,合又復分,竟是屢試不爽。
眾人忙的忙、玩的玩,最辛苦的卻是高炯、鞏志。兩大參謀一看棚外,一顧棚內,都怕喜帖飛出視線,再也找之不著。呂應裳一旁凝目來觀,自知這兩人必是伍定遠的心腹,行事縝密,便算辦這雞蟲小事,也能在瞬間抓住訣竅。
伍定遠此時閱歷頗豐,尚在呂應裳之上,稍稍看過一個人的舉止,該人品格良莠何如、武功深淺何如,無不入其掌中,他瞧了一會兒,稍稍打了哈欠,也是累了一天,慢慢便閉上了眼,正要低頭打盹,忽聽陳得福道:“爵爺,您可否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