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州?”呂應裳喃喃自忖,只覺這名字好熟,彷彿在哪兒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正迷惑間,忽聽背後腳步聲響,一人嚷道:“若林!原來你在這兒!”
呂應裳是老江湖了,到哪兒都會遇到熟面孔,他回首去望,這會兒卻是點蒼掌門海川子來了。只見他攜了兩名師弟上前,一個是玉川子,另一個有些面生,好像是叫黑川子。正瞧間,冷不防海川子一個箭步上來,附耳道:“若林,聽說那事了麼?”
呂應裳膽戰心驚,他望著地理圖上的“霸州”二字,腦海中卻又浮起大兒子姦淫婦女的景象,百哀齊至中,身子不由微微發抖,寒聲道:“我……我兒子失風被捕了麼?”
“你兒子?”海川子愕然道:“令郎又幹了什麼好事?”呂應裳鬆了口氣,曉得事情多半和兒子沒關係,忙道:“沒什麼,沒什麼,道兄有何大事?便請說吧。”海川子生性小心,他左顧右盼一陣,方才壓低了嗓子,道:“我跟你說啊,皇上明晚就要召見八世子了,你知道麼?”
聽得“柿子”二字,呂應裳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免茫然道:“柿子?什麼柿子啊?”
海川子嘿地一聲,還不及責備,一旁的玉川子、黑川子早已嘻嘻哈哈:“虧你們華山還收了‘川王世子’當徒弟,訊息這麼不靈光?咱們說得是‘立儲案’的八大世子啊!”
“立儲案”三字一出,呂應裳立時雙眼圓睜,駭然醒覺:“什麼?皇上要召見八世子了?怎地這麼快?”
玉川子笑道:“是啊,何大人也是這麼說。今晚咱們在他府上喝酒,席間他一個不留神,便漏出口風啦,聽說皇上給大臣們催得煩了,已經答應要在明晚召見八世子,瞧瞧他們得人品資質……”海川子更不望補上一句:“除了人品資質,還有學問武功喔,聽說皇上最愛看人比武了,到時他老人家一個興起,說不定要八世子當場比個高下,那可大大精彩了。”
想起那顆“小柿子”,呂應裳頭上青筋隱隱抽動,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這一年來為得“立儲案”之事,朝廷上下暗潮洶湧,人人請了武林高手出馬,這玉清觀因著國丈之故,便也收了“川王世子”朱載志為徒。只是此子資質奇差,性情頑劣,不堪教誨,現下連劍法也還沒學上一招,萬一明日正統皇帝一個興起,居然要他露個幾手,屆時卻該怎麼辦?
海川子見他渾身發抖,忙附耳道:“若林,你也趕緊準備準備吧,聽說這回‘徐王爺’找了少林群僧助陣,‘徽王爺’也有峨眉山白眉老人白雲天撐腰,不過你最該小心的,還是豐王世子載懷。”聽得此言,呂應裳不覺啊了一聲,道:“載懷?他……他武功很強麼?”
海川子嘆道:“我前天親眼所見,這孩子已經練成了‘松鶴心經’,你說他強是不強?”
“對啊!”呂應裳張嘴寒聲:“我怎給忘了?元易老道是豐王爺的心腹啊!”
這武當過去雖也是武林大戶,景泰時卻因故受人牽連,三十年來受盡同道排擠,幾至覆亡,好容易改朝換代了,這“豐王世子”載懷又投入武當門牆,拜了元易為師,武當上下豈能不給徒弟出死力?要是這孩子真有了天子之命,來日身登三寶,感念師恩,屆時三豐祖師得了個“顯化真人”的封誥,元易道長豈不也順理成章,成了方今天下武林的最高盟主?
想起徽王爺勢大,唐王爺財厚,這兩人已是至在必得,誰曉得半路還殺出一個“豐王爺”,找了武當掌門做幫兇。呂應裳自知責任重大,一時面色已成慘白。海川子知道他的心事,忙道:“若林別怕,國丈平日待我不薄,這回咱們點蒼一定給你們華山撐腰。”說著拿出了一隻藥包,左右瞧了瞧,低聲道:“這帖藥很管用,吃下之後,連腸子也要拉出來,你等會兒想辦法混進豐王府,給載懷煮上一碗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