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巳忘了先前的不快,當下緊抱秦仲海,二人便緩緩攀上。
又攀數十丈,秦仲海已無體力,背後插針處更是痛入骨髓,每攀半尺,便似剝了層皮一般地苦,到得後來,言二孃也幫著出力攀爬,只是她也好不到哪兒,每攀一尺,便是氣喘吁吁,手指更是冰凍僵硬。眼看實在熬不上去,秦仲海見山壁旁有處巖縫,形狀寬廣,當容兩人棲身,當下牢牢抱著言二孃,縱身飛躍,二人便撲到了巖縫中。只是風勢強勁,秦仲海給狂風一刮,撲出方位不免偏斜,只撞得他臂上、臉上全是擦傷淤血,言二孃給他抱在懷裡,反倒沒什麼傷勢。
兩人倒在巖縫中,緊緊相擁,秦仲海見言二孃面上滿是冰霜,身子戰慄發抖,想來自己的瞼色定也難看得緊,他握住言二孃的手掌,將殘餘內力傳了過去,言二孃吃了一驚,急急甩開他的手,搖頭道:“我上山是來幫你的,你別為旁人多費氣力!”
秦仲海見她嘴唇不自覺地顫抖,原本粉紅色的櫻唇更是凍得毫無血色,倘無火貪內力護身,下山後鼻頭手指定會爛掉。秦仲海縱然粗魯十倍,見了這幅神色,自也萬般憐惜,他嘆了口氣,將言二孃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摩擦她的鼻頭,低聲道:“傻丫頭,好端端地弄成這模樣。唉……以後別這樣發脾氣了,好不好?”
言二孃聽了他的溫柔說話,又見秦仲海面帶愛憐之色,只在望著自己。一時內心柔情忽動,緩緩閉上了眼,輕聲道:“秦將軍,我喜歡你像這樣,像個翩翩君子。”
往常兩人見面,不是打鬧便是吵嘴,再不便是身邊繞著一大群兄弟:心裡掛著一籮筐惱人俗事,哪能像這般相互依偎?秦仲海望著言二孃,微笑道:“什麼翩翩君子?老……老秦本就是個君子,如假包換,包君滿意。”他本想自稱老子,轉念想到言二孃痛恨自己的粗魯,便硬生生忍下來了。
言二孃噗嗤一笑,知道秦仲海看重兩人這段緣份,這才特意改掉粗口。她握住秦仲海的大手,放在臉上摩挲,低聲道:“你知道麼?我好快活,這二十年來,就是現下最快活……”
秦仲海見她眼皮將張將閉,說話聲音漸漸低沉,知道她體力耗竭,已要熟睡,當下以腿做枕,讓她躺得舒坦些,跟著掌心對掌心,將內力緩緩送了過去。
言二孃躺在秦仲海懷裡,身上暖暖的,眼皮更覺沉重,將睡將醒之際,勉力低問:“雪那麼大……咱們下山好不好……”昏沉之間,似聽秦仲海貼在耳旁,輕聲道:“別想這麼多,好好睡吧,等你醒來,什麼事都沒了……”
言二孃面帶微笑,她身上暖呼呼地,輕握秦仲海手掌,一時心中平安喜樂,終於閉目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夢中似乎有人解下外袍,蓋在自己身上,火貪一刀的內勁徐徐送來,身上更是溫暖舒泰,半點不像身處高山寒境。夢中只覺自己又成了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只在兄長身邊依偎撒嬌。
睡著睡:心裡起了柔情,便想去抱秦仲海,她伸手出去,霎時卻抱了個空,言二孃吃了一驚,她睜開雙眼,只見眼前一片灰冷山壁,洞裡空蕩蕩地,竟沒半個人影。言二孃驚詫之下,急忙坐起,她探頭出去,朝巖縫外張望,霎時暴雪撲面而來,只驚得她急急縮身退回。
風雪交加,呼嘯依舊,除了身上披著秦仲海的外袍,早已不見他的蹤影。言二孃熱淚盈眶,實不知秦仲海生死如何。
狂風大雪,漫天盡是白濛濛一片,除了雪花冰珠,天地別無顏色。風勢持續不斷,如剃刀般撲來,撕裂掀翻峰間萬物。
苦寒極境,非人所能至。天下花草飛禽何其之多,走的、跑的、眺的……黃的、綠的,花的……眾生萬物,何其繁多,卻無花鳥走獸能至此間絕頂,與天同高。
除了狂風之外,此間唯一還有聲音的,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