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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這話,我真想讓小越聽聽。”林建國終於氣惱。

“我早就告訴過她,她明白的,”何飛毫不動容,“當年……在西班牙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我就是這麼對她說的——她最明白我。”

***

林建國終究一無所獲——何飛將他送到香格里拉酒店門前,欠身致意、微笑道別,然後便開著那部帶有明顯擦痕的保時捷跑車絕塵而去。林大導演望著那點逐漸遠去的藍色,只在忽然襲來的往事中氤氳了片刻,便抖抖肩,像撣去衣上灰點兒似的,將過去的影子拂落在地——隨即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

往事已矣,過去了便過去了。困鎖於“過去”之中的人統統都是呆子,對此他敬謝不敏。

林建國很瞭解何飛,他們之間有著無法剪斷的關聯。畢竟十多年前,正是他在一條狹窄而傾斜的街巷裡,遇見了那個挨家挨戶送報紙的小小少年——不過是個再安靜不過的孩子,溫潤的眼幽幽望著你,有種特別的孤獨氣息;那一帶的報童不只他一個,也不是他叫得最大聲,可他的生意總是最好的。

那時候林建國不名一文,甚至連三餐都無以為繼,他雖也算是科班出身,卻畢竟與名校名師帶出來的天之驕子們判若雲泥。掙扎十年,早就被潦倒光陰磨滅了雄心壯志。可就是在那一天,在隔著初春薄薄雨絲見到何飛的那一天,他突然覺得上帝在向他微笑了,電影之神自空中徐徐飄落;剎那間空氣澄淨,宛若透明。

細雨、窄巷、賣報的蒼白少年交疊成那樣完美的畫面,幽靜而冰涼,就像是他充滿了失敗以及寂寥的前半生似的。

“……再試一次吧,最後一次,”努力抑制狂跳的心,林建國對自己說,“假如那個孩子肯相信我,我就再試最後一次;如果……如果依然失敗的話,這輩子就徹底放棄電影好了。”

——那一次他成功了;他成功地與自己的“過去”徹底一刀兩斷!

林大導演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酒店的門。香格里拉的大堂侍應極有“職業素養”,第一眼便捕捉到來人那身“過於簡樸”的衣裝,臉上立時條件反射,轉出種特別的不屑和戒備來。可待看清了那人的長相,不屑和戒備還未及消失無蹤,極度的誠惶誠恐便驟然湧現——也許是太多自相矛盾的表情交織在一起,最終成為某種難以描摹的空白,整個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雞。

林建國只在心裡冷笑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與那人擦肩而過。是啊,如今他已功成名就;那張彷彿龜裂的黃土地一般的面容不再是土老冒兒的象徵,早成了醒目的公眾標識。

——我們卑賤的過去和榮耀的現在始終站在鏡子兩邊互相對視,就像是這侍應生臉上正在上演的滑稽戲……何飛……“過去”不過是“過去”罷了,你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你那些無聊的努力,又有什麼用?

林建國走到酒店前臺,前臺小姐正用灼灼發燙的眼神盯著他瞧。他吩咐她給某房間掛個電話,等待的間隙,忽然便想開個玩笑,於是隨口說道:“你很漂亮,沒想過演電影麼?”

這絕對是再爛不過的搭訕,可那位小姐竟滿臉漲紅,似乎馬上就要昏厥了一樣。

“我就是讓她在這裡*了衣服跳舞她也會做的,”林建國不禁惡毒地想;黑色的快意和隨即而來的無聊感一股腦湧上心頭。而接待小姐卻對他暗地裡的惡作劇全然無知,身體中充滿了夢境般的光輝,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了:“林……林導,2508沒有人接,客人不在房裡……”

她微微低下頭去,滿懷莫名期待;許久不見反應,又狐疑地抬起頭來——只見林大導演一雙濃眉正緊緊蹙在一起,不知想些什麼,竟然入了迷。

***

林建國自然不知道,就在方才,何飛將他“順路”送到香格里拉門口,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