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毆,彼此不服,要請你們吳頭兒指教指教章程道理。”兩名皂隸乜著眼睛瞥瞥英祥和賣豆腐的,冷笑道:“這什麼名牌上的人?也值當我們吳頭兒親自指教?”其中一個拿手中的鐵尺朝英祥肩頭用力一敲,道:“你站得倒直!”
英祥給這鐵傢伙打在肩膀上,疼得額角當即就冒出冷汗來。他雖有紈絝公子哥兒的高傲執拗脾氣,但並不傻,很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隨即也弓弓腰道:“我們這裡惹事了,倒叫兩位頭兒過來辛苦,原該我們自己解決才是!我叫賤內倒茶來給諸位賠不是!”回頭使了個眼色給冰兒。冰兒也明白過來,正欲回去倒茶,另一個皂隸冷著臉子道:“做張做智的幹什麼!我就沒有走空趟兒的規矩!走吧,班房裡坐坐,也不用大老爺開堂問,自然有人指教你們倆!”
賣豆腐已然哭了起來,英祥自己也有些失悔,但事已至此,再塌了面子划不來,乾脆拍拍衣襟,整整行頭,不言聲大步跟著兩個皂隸走了。
冰兒愣著神兒看自己丈夫跟著兩名皂隸走了,保長包彭壽眉花眼笑地站在自己面前,先是扭頭驅趕其他人:“走走走,以後少管這些閒事!”接著才回頭笑眯眯道:“你大概就是博英祥家的吧?”
冰兒覺察是他在搗鬼,心裡的氣一拱一拱地往上躥,但是她如今畢竟要耐得住些,且自己現在一點後臺的憑恃都沒有,肚子裡反而倒有個礙事的,若是如以前一樣衝動,不知鬧出什麼驚天動地來,倒黴的還是自己。冰兒轉身就走。包彭壽的冷笑聲在身後傳來:“哼哼,你莫要不識好!你男人進了公門,有苦頭吃!你將來求我的時候還在後頭!”
冰兒猛地轉身,怒聲說:“你想怎麼樣吧?”
包彭壽幾步湊過來,瞥瞥周圍沒有人在注意,涎笑道:“不想怎麼樣……娘子身上好香,用的是哪個香粉鋪的粉?哪個頭油郎的頭油?……”
冰兒恨不得一巴掌抽在那張油嘟嘟的肥臉上,忍了又忍道:“你正經點兒!我們一家子,可沒有惹你!”
包彭壽笑道:“娘子可惹到我了……惹……火……”他見冰兒一臉峻色,知道不必、也不能急在一時,撤開點笑道:“博家娘子,不要急,我會幫你。以後也是個來往的緣分。我就住在巷口第二進,要啥就來找我,鄰里間本就該多互相照應!”
他把自己當做那些沒見識的蓬門婦人,冰兒恨得牙癢,冷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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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地等到晚間,賣豆腐的男人呻吟著一路扶著牆回來了,他家裡的娘子哭天喊地地上前扶掖,見冰兒在門邊還怔怔地看著,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小娼婦!就是你惹的事!”冰兒不及回嘴,屈屈膝道:“先頭是我不好!我家當家的呢?”
賣豆腐的似乎已經疲倦到極處,聲音都低啞了:“還在班房(2)裡。白天的事算了,都是苦人兒,活天倒了血黴!你趕緊地想法子弄他出來,再折磨兩天,不知有沒有命出來了……”
冰兒在淚光朦朧間瞧見賣豆腐的男人的背影,倩老婆扶著,仍是佝僂著,背上衣服一道一道暗色痕跡,冰兒小時候捱過藤條和鞭子,知道這是用它們抽出來的血跡,更知道抽成這樣子會有多疼痛,心裡揪得緊緊的,此時做什麼都沒有心思,想了想還是披上一件外衣,到巷口第二進的包家求援。
包彭壽坐在客堂適意地呷茶,俄而軒起眉毛,充滿得色地打量面前站著的這個可人兒:眉眼五官無一不可入畫,而不施脂粉卻天然白膩的肌膚更是連江南都少見,唯一的缺陷是闊腿褲子下露出的是一雙天足,這就沒有那些金蓮尖尖的小腳女人惹憐了。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