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要知道,當年英祥初到蘭溪,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周祁在蘭溪這個肥缺上做了不足一年,好處雖然撈了不少,但是官運並不亨通,很快被調離了。官場上這些是非,英祥實在不想再參與,既然準備應考,他也買了幾本八股文的書籍揣摩,做了幾篇試筆倒也得心應手。第二年開春,他萬般不捨地辭別了妻兒,好好地抱了抱剛剛會走路的小兒子奕霄,踏上了趕考的路途。
喜報來得很快,英祥在童生試中一舉拿了第一,補了廩生,每月還有小小的一份錢糧進賬,也有人熱情地邀他到家裡做西席。不過英祥未及答應,又收到了邵則正的來信,既向他表示祝賀,又小心問他:自己在州同的位置上做得不大得意,但是從省裡走了點關係,狠狠心拋棄了原本的品級,想在餘杭重新選知縣一職——職位未變,但因為是附郭的首縣,品級和地位都比一般的縣令高了一等,迎來送往的事務也會繁雜許多,實在缺不得一位能寫善道的書啟師爺,希望英祥能夠到杭州幫他。
英祥犯了躊躇:杭州有“人間天堂”之稱,實在是心嚮往之的地方,遠比悶在蘭溪這個小縣城裡來得有趣,也可以遠離盧寶潤這個仇家。不過地方大了,自己是否還能藏身就成了問題。反覆推敲了許久,他對冰兒道:“邵縣令是你我的恩人,如今他這麼熱情地邀我們去杭州,你說我們是去還是不去呢?”
冰兒卻很乾脆:“打聽一下杭州的官員有沒有認識我們的,沒有的話,怕什麼?”
“那是不怕!”英祥見事情原來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了,不由失笑,“如此,你我就一起去杭州,遊覽西湖十景,好好享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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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的美令人心醉。英祥帶著妻兒來到這裡,很快在西溪附近風光好處賃好了房子,佈置一新,趁著囊裡有不少餘錢,又把各路景觀逛遍,各處名吃吃遍,這段時光,成了他們記憶中最美的一段。可惜邵則正的選官暫時未能實現,領著個“候補”的名分懸在那裡,雖然偶爾有個把差使調劑,但一直沒有再能上位。好的是,英祥與他,因為沒有了身份的限制,反而彼此親熟起來,成為了通家之好。
不久,英祥憑著生員的身份,在家裡開了個私塾,邵則正便把自己的兒子送過來讀書;他的夫人偶有小疾,冰兒便過去幫著開兩劑方子;而漸漸長大的奕霄,從牙牙學語開始,就常常坐在父親授課的書室裡,聽那些孩子們念“之乎者也”聽得興奮,跟著搖頭晃腦的,愛煞個人。
日子過得平淡而溫馨,直到隔壁搬進來一對老夫婦,看著也不像窮人,做的卻是買賣廢品的生意;可你若說他就是個市井的小販,那個看上去有六十歲的老頭子,天天又在家讀書吟哦,像個士紳一般。
這日,英祥解散了學生們,閒來無事找邵則正攀談了一陣,見天色漸漸晚了,到酒館裡拎了一些熟菜,沽了一壺好酒,準備回家用晚餐。路過隔壁的門口,裡頭“叮叮噹噹”的,俄頃,那位老漢出門,把一些廢銅爛鐵的邊角雜碎一丟,突然吸溜著鼻子嗅著什麼,循著味道,那雙迷濛的老眼也瞥了過來,正與英祥目光相對。
英祥還有些尷尬,問了聲“老人家好!”那老頭卻滿臉綻開笑來:“你手裡提的是壺好酒啊!”
英祥客氣地說道:“那老人家一起到我家用個便飯?”
那老頭竟然連推諉都沒有,拍拍衣襟上的灰,興致勃勃說:“好!”竟然真準備跟著走了。裡頭迅速跑出來一個小腳老太太,打扮得平常,目光卻有一股清銳氣,嗔怪地在老頭後腦勺上頂了一指頭,罵道:“老沒正經的!見到酒就發瘋!”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