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上外套和汽車鑰匙,出門了。
凌晨四點鐘,街上只剩下小混混和流浪漢。
不少無家可歸者圍聚在火堆旁加熱罐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垃圾發酵的腐臭味兒。
謝黎看了那些人一眼。
有幾個人她認識,還幫忙找過工作和住處,沒想到最後還是在大街上流浪。
她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人衝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緊緊地注視著她,氣喘吁吁:「……謝警官,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們已經是無藥可救的爛人了,但這次真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他們不要我們!」
謝黎眉頭微皺,看著他的手:「鬆開。」
那個人立刻鬆開手,仍然用一種渴望被相信的可憐目光望著她。
謝黎只能說:「好吧,你說說看,他們為什麼不要你?」
她給他們介紹的是養老院的工作。
在嶼城,住得起養老院的都是退休的公司員工,體內均植入了生物監測器和自動診斷系統,一旦偵測到生命體徵異常,就會自動呼叫醫療協助。
可以說這個工作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只需要陪老人散散步,聊聊天就行了。
再加上養老院人手嚴重不足,謝黎想不出他們被開除的理由。
「他們引進了一批擬感裝置,」那個人說,「準備給老頭老太太們提供虛擬實境服務。」
「然後呢?」謝黎問。
「然後……他們就把我們開了,」那個人急切地說,再度攥住謝黎的胳膊,「求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攥得非常用力,五指關節隱隱泛出白色。
謝黎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肯定被攥出了淤青。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她不動聲色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我明天幫你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你別急,我沒說不信你。」
「謝謝謝警官,謝謝謝警官!」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有些內疚地看向她的胳膊,「那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沒事,」謝黎疲憊道,「我回去塗點藥就行了。」
總感覺這話她已經說過一次了。
那個人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謝黎擺擺手,按了下車鑰匙,等皮卡自動駛來以後,坐上駕駛座,選定目的地汽車旅館。
她困得要命,完全不想開車,還好夜間車少,可以全程讓ai自動駕駛。
四點半,謝黎在汽車旅館草草沖了個澡,終於躺了下來。
她把臉埋在客房的枕頭上,什麼都不想管了——哪怕修要在她的公寓裡築巢,她也不想管了。
可能因為汽車旅館的隔音太差了,這一次,她還是睡得很不好,始終能聽見隱隱約約的慘叫聲和呼救聲。
好幾次,她都想翻身下床,拿上配槍,去外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就像之前的鬼壓床一樣,她頭腦昏沉,眼皮如墜千斤,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下午兩點鐘,謝黎被騷擾電話吵醒了。
雖然睡了十多個小時,但因為睡眠質量極差,她臉色蒼白極了,襯得脖頸、胳膊上的青紫指印格外醒目,配上她艷麗的五官,透出一絲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
謝黎沒有管身上的淤青,反正過幾天它們自己就會消下去。
她在思考昨天晚上的事情,養老院有問題,這是十分明顯的事情。
之前養老院連無家可歸者都要,就是因為ai解決不了養老院自殺率居高不下的問題——儘管ai技術已發展得非常成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仍然難以洞悉幽微的人性。